时光就这么一天一天从指尖流走,如细雨下的屋檐,慢慢地滴,但是不可阻挡。
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无聊的角色,在自己的剧本,或者别人的剧本里,待着,飘着。
一场大雨过后,冷风就来了,人们心里的黑洞随着温度降低逐渐扩大,怎么填也填不满,于是七情六欲便跳上心头,自我修复地填补那些空洞。
简.奥斯汀的伟大,并没有打开大春的爱情观,他反复地看《傲慢与偏见》,只是反复地看一桩美好的爱情,更多的是看贝内特当家的如何对世俗的冷淡和不屑。因为大春觉得自己没有一座庄园,也没有几万磅的年收入,更没有达西的帅气和男子气概,他也没遇见过像伊丽莎白这种长相标志,不畏世俗,饱读诗书的女孩儿,这种美好的爱情跟大春没有任何关系,大春从小就觉得谈恋爱和金钱脱不开关系,他的中学同学能谈恋爱的都是家境比较好的,至少能给女孩子买上几个节日的礼物而不拮据。
后来大春看沈从文先生的《边城》,茶峒边上有这么段爱情故事,二老和翠翠那么简单的一见钟情,那么无奈的结局,爱情来的时候那么美好,爱情来的时候时机那么重要,爱情来的时候不分年龄,爱情就那么突然地闯进一个人的心里,那么不可思议,那么钩一个正在认真看书的人的三魂七魄。
大春于是不停地画苹果。
大春有时候买两个苹果,买两个丑的,皮粗糙的。大春买过一次很贵很贵的美国蛇果,咬了一口,全是面的,一点也不脆,一点也不甜,他后来就觉得长得越好看的苹果越难吃。
大春坐在离宿舍门口三米远的石桌旁低着头,垂下来的半边短刘海在日光下如丝丝银签,往上飘散的时候像漫画里的简笔画。身上穿着一件三年前买的风衣,大春买衣服总买大一号,因为生怕长身体了穿不下,三年过了,大春的身体还是那么瘦弱,于是风衣还是大一号,冷风从袖口,领口各个刁钻的角度往风衣里钻,尽管大春已经把拉链拉到顶了。在老鼠街买的79块的假耐克早已磨破了底,冷风于是也从鞋底往上钻,凝固的血液让脚底一踩下去就发痛,大春之后把脚伸直让脚后跟着地,顺便压住磨破的缝口。
远远的几只石龙子趁着没人走过的时候,从矮树干后面探出了头,一有人经过就往树上窜。
“画得真好!”
大春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把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了她。
“天气这么冷你也在这里画,不冻吗?”
“我经常在宿舍望见你在这里画画,我宿舍能看到这里。”
“你是国贸一班的,我知道你,你们宿舍很多人知道。”
女孩子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画完了,你吃吗?”
“好啊!”
“你叫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