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我疑惑道。
“你都画下来了,还装什么?”
他显得有些激动,我却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激动。
看向桌案。我愣住了。
素描纸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骑坐在墙头,头上的栀子花开得热烈,阳光从栀子树枝叶缝里挤出来,洒在她的白纱裙上面,那点果酱成了落在女孩发间的栀子花。
原来,从第一次相见,她的样子就如此清晰地被刻在了我的画里,直到多年后的现在,在我将忘未忘的时候,它才带着年少夏天的炽热从某片定格的时空里走出来,如此鲜活地跃在我的纸面上。
外面的雨已经倾泻了下来,部分雨被风裹挟着冲进阳台,果然很大,我努力地想寻找一个形容词,却无果,脑子里一直响着一个声音:今天的雨和那天的阳光一样。
天很暗,宿舍里没有开灯,伴着雷声轰隆作响,窗外的闪电光映了进来,映在我和张锐正同时仔细看着的素描画上,此刻,黑色铅笔描绘出的她的脸庞,在暗光里是如此清晰。
可是啊,如果所有的初遇都注定别离,那相遇这件事情本身就应该定义为一个悲剧,你说对吗?祈安。
“你这人真怪,好心提醒你要下雨了,却咒我被雷劈,哼!”
耳边的嚣叫把我从远方城市困住的思绪救了出来。听得出来,话语的主人真的生气了。
看过去,女孩插着腰,嘟囔着嘴,愠怒的神情在她脸上比之前更甚。
我解释道:“我说下雨躲在树下会被雷劈,是科普知识,并不是咒你。还有,明明那么大的太阳,你为什么老说要下雨。”
好像被我问到了点子上,女孩之前的愠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骄傲。
“这可是我的特异功能!你知道什么叫特异功能吗,就是别人不会的,就我会,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白了她一眼“说了像没说一样。而且到底下不下,还不一定呢,现在不都还老大的太阳吗”
女孩不屑地把头撇向一旁:“不信你就看着吧。”
留在视野里只剩一头乌黑的头发,粉白的耳朵从头发侧边露出了一角,就像是电影里的森林精灵。
不再与她争辩,我起身,将铅笔放回笔盒,画纸和画板折叠收起,放回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帆布包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小白兔抱着一根红萝卜正吃得欢快。
拍拍包上的灰尘,扛上肩打算回去。
反正也没有头绪,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转身的时候,我注意到,她一直偷瞄着我的一举一动,好像充满了好奇。
看我抗着小白兔帆布包站在墙下看她,她赶紧又假装没看我,别过头去。
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我感觉着实有点好笑。
轰隆隆,正在这时,突然几声响雷打破了宁静。
完蛋,难道.......?
正思忖忧虑间,晴朗的天空真的下起了雨,太阳还挂在天上,先是几滴,紧接着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然后是一片一片的泼下来。我看到天上的云还在慢慢汇聚。
“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自己的预言成真,她明显很开心,不自觉地扮演起了智者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给我普及起了气象知识。
“算你厉害。可是,附近没有其他可以避雨的地方,你能开门,让我先进去躲躲雨吗?雨停了我就走。”
我指着她下方不远处的那扇木门,看得出来,这里明显是她家的后院围墙,不然她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坐在墙上。
栀子树很大,粗壮的树干紧紧挨着墙,同样粗壮的枝干如同伞的骨架带着翠绿的叶子延伸向天空。
她思考了一会,扬了扬眉头,立马开始从墙上起身,墙头是乌青的瓦片,上面长满了青苔,随着她的起身,一部分青苔粘在了她的白纱裙上面。
她从挨着的栀子树上慢慢爬了下去,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紧跟着,那面古朴瓦墙下的那扇木门随着灰尘的抖落,吱呀一声打开了,正是那个女孩,正俏生生地站在门框里朝我挥手。
喂!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