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胖子啧啧称奇,又感叹,“拆还是他能拆啊。”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老头,“行了,梅因,人家没想怎么你,早告诉你换个名字就好了。”
“为什么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啊?名字那是我自己取的吗?啊?”
梅因在地上扑腾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你要是只冒犯了他,或者只是叫这个名字他都不会怎么你。但你不仅叫梅因,还说垃圾话给了他撒气的由头,不是活该吗。”
“不是…梅因是哪个啊?我就认识我自己一个啊。”
老头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黑眼圈胖子看着眼前方圆十数里深不见底的天坑,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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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还没到吗?”
放弃思考的牧由问起另一件事。
“本来今天可以到的,现在是不行了,你二妈这不是刚给他派活儿去了吗。”
李由避开趴在地上的朏朏,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所以我现在算是工造途径的人?还早早预订了是个…额…生命炼金术师?”
李由翘起二郎腿,“在这之前,你要先了解点升格者的常识,至少要知道苏尔霍伊德和其他国家的不同。”
“众生所属的国度,我们没有教会和神明?”
“表面上是这样,但不只是这样。”
李由挥手漫起大雾,将牧由拖进梦里。
两人坐在空中,俯瞰大地。
“有神与无神,对应的就是成神方法的不同,在有神之地…”
李由说着打了个响指,世界刹那间翻卷重构,几个通天彻地白玉般的巨柱擎天而立,在巨柱侧面,有螺旋阶梯自地面而起,顺着巨柱盘旋而上。
“诸神如柱,众生如蚁,想要晋升,就要攀附诸神,是成是败,只在诸神一念之间。坏处是诸神只需要人们活着,好处是人们只需要活着。”
李由摩挲着下巴,“这样在柱神坐断上游的国家,被统领当地教会的机枢主教赐福或者被柱神直接选为代行者的,统称为神选者。神选者的诞生方式就决定了绝大多数神选者都是本途径柱神的忠诚信徒,绝对服从于教会的意志。”
“另一个,就是我们苏尔霍伊德了…”
李由随意地挥了挥手,原本顶天立地的巨柱如同浮烟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方塔丛林,高高低低的方塔如林海般耸立,煞为壮观。
“没有神明,没有教会,没有教义,也就没有固定的晋升路径。阐释即存在,存在即合理,既名正,则言顺,言顺道成。以自身意志决定所属的途径,这样踏入成神途径的人,称为升格者。”
李由说着,把前后两个场景拼在一起,一边是巨柱擎天,一边是方塔林立,“神选者的优势是进入途径的门槛低,所以神选者数量远远多于升格者。加之有既成道路指引,晋升速度也有保障,比大多数升格者都要快。缺点是上限恒定,说是柱,实际上理解为尖塔更贴切,越往上人越少,而且永远无法踏足顶层,唯二打破上限的方法是帮助塔顶的塔主更上一层楼,或者造反干掉顶层的那个家伙。”
“至于升格者,想要踏足成神途径门槛不是一般的高,即使有成体系的培养方法成功率也让人没眼看。晋升速度也是因人而异,有人一个‘我寻思’就能飞升,也有更多人终其一生破不了知明瘴,一个鬼打墙就是十几年几十年光阴蹉跎。但优势在于前途无量,无论是发展的边界还是上限,升格者除了可以传承的几条途径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两人的途径是完全相同的,同样的也就不可能有神明提前把坑给占了。比喻起来,神选者是攀登尖塔,升格者是漫步荒野,爬塔固然可以更快的看到更多风景,但也被一座尖塔钉死了可能,漫步确实费心费力,但天地四方皆去得,崎岖或通途皆有可能。”
“喔,我懂!制度优势嘛。职业养成和天赋养成呗。”牧由总结道,“但为什么总感觉人家那边是有编制有发展空间的正规军,咱们这边是不管五险一金,没有上升通道的草台班子…”
“你这破嘴真是随你二妈啊。”
李由摇摇头,往后坐去,大雾随之消散。
“那你的途径,和幻觉有关?”
牧由环视四周,啧啧称奇,试探着问他。
“差不多吧,毕竟梦境也算是最常见的幻觉了。”
“能杀人?”
“做清明梦的杀不掉,但能让他生不如死,陷进梦里的,想杀几次杀几次。”
牧由说着,右手手指弹了弹衣兜里的钗子,发出叮叮两声。
“很霸气啊,六。”
李由半死不活地给他一个白眼,“给我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我还没叫你谬呢,我叫李由,不叫六。”
“得得得,知道了。那你也能看到,额,世界的纹理?”
李由摇摇头,“不能,感知世界的方式不同是各个途径分歧与不同的原点,神观算是一切晋升的基础,并非途径决定神观,而是神观决定途径。就像音乐家不是因为是音乐家才听觉敏感,而是听觉敏感才成为音乐家。我的大梦途径神观看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大雾,生命途径看到的是众生性灵流淌的脉络,命运途径看到的也许是无处不在交织着的丝线,工造途径看到的就是你说的世界的纹理了。”
“知识点好多啊。”
牧由仰起头,嘴巴张开,摆出一副白痴相。
“所以,猎巫潮的源头是一位刚要复苏的生命途径大佬,芭芭萝夏是伪装成生命途径真神的工造途径大佬,她想要转入生命途径所以参与了猎巫潮,同时还计划着刺杀…艹…刺杀我干嘛啊?!我得罪谁了我!丧尽天良啊她!”
“差不多吧。”
李由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所以我是吗?”
牧由突然严肃起来,盯着李由的眼睛。
“至少芭芭萝夏觉得我是,甚至觉得哪怕用工造途径的神格来阻止我走上生命途径都是值得的,对吧。”
李由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就现在来说,你可以是,也最好是。”
见李由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的意思,牧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身子铺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之前还没来得及问,维恩和黛西他们…”
“好着呢,春宵一梦值千金啊。”
牧由眼神怪异地看着李由,“你不会…让他们在梦里…那个什么了?”
李由眯起眼,不回答,只是给了牧由一个眼神,嘿嘿嘿地坏笑。
只是想到两个人从梦里醒过来之后那诡异的气氛,牧由也跟着嘿嘿嘿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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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牧笛一脸嫌弃,“哥你傻笑什么,跟做春梦了似的。”
牧乾左手搂着牧笛,右手搂着亚德巴赫,穿着金闪闪的绸缎礼服,大腹便便,步伐虎虎生风,像是个带着两位貌美家眷出来逛街的油腻富商。
听着妹妹的挖苦,牧乾不以为意,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每度春宵金满盈啊。”
“恶心…”
亚德巴赫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带着些探究意味地问,“说是昨天早上到,这都下午了。”
“害,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牧乾用原本搂着亚德巴赫的右手拍了拍胸口,“信誉!”
“我像是那种没信誉的人吗?”
亚德巴赫松了口气,“你在就好。”
“什么他在就好,有他没他不都一样,亏我还在西区等了一整天!”牧笛一脸气愤,拍开牧乾另一只手。
牧乾饶有兴味地盯着牧笛手腕上昨天在东区首饰铺新买的,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直到牧笛扯下袖子挡住他的视线才又一脸堆笑地谄媚开口,“是是是,当哥的对不住你,有什么想买的?权当给你赔罪了。”
亚德巴赫摇头,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两人。
牧乾仿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你这么惯着她干嘛?
牧乾骄傲地挺起肚子,胖脸朝天,“我妹好看!我有钱!我乐意!”
亚德巴赫笑起来,“我也好看。”
牧乾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我不乐意。”
亚德巴赫撇撇嘴,又盯着牧乾的眼睛,“真没问题?”
牧乾拍了拍腰包,哗哗作响,反问他,“有钱开路,能有什么问题?”
他转头看向繁华的街区。
“财能通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