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此时已年满二十,按制本该大婚,但他和沈可慧都坚持要等在东征胜利以后,这对庄静宁和的年轻人,固执起来,长辈们也只得随他们的意愿。
苏容若与崔云互看一眼:“我想过几日,请老夫人和慧儿拟定草图,看天珠愿不愿来帮忙。”
赫连迦祯固执地要攀登冰山,冰山坚持不融化自己,男女情事,何倘不是你来我往,你攻我防的沙场对阵?
送走两位闺蜜,苏容若才转到靖王书房,他为战局所烦,闷在室内半天,她想拉他出来,陪着孩子们堆雪人,透透气,换换脑子。
踏入室内被男子一把抱起,来不及开口,便听他低沉的声音:“老天对你关上门,必然为你留扇窗,肃王前门用活人盾,我若纠缠于此,岂非不智?”
贞元八年,靖王再次率军发动对济城的进攻,这次他激励众将士,“他以百姓为盾,我们有广阔大后方,狭路相逢勇者胜。”
明知费力数倍,也不管不顾地下令,不用箭弩和投石,只以刀枪剑戟,避过平民,与对手短兵相接,几番往来,伤亡惨重。
此番落在拓跋宏眼中,便是这杀器斗狠逞蛮的性子发作,不再讲什么战术战略,只凭充足后勤和源源不断的兵力,要和他拚出个你死我活来。
从此,任靖王使出各种手段,谈判,招降,叫阵,袭击,反间等,他只紧闭城门,日夜将平民绑在高墙,以阻止东征军的重弩利箭。
临川王守护的临江,据说郭骥因独子生病,被困家中,胡赫朗失去有力的前锋,攻势乏力,双方再次僵持,几月间毫无进展。
六月的黄昏,西天彩霞如火一般热烈,拓跋宏的心也在灼烧,他站在高高的城墙,凝视远处望不到尽头,连绵数里的军帐,突然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靖王,这个从未有过败绩的统军之帅,竟和他如小孩斗气一般纠缠数月,莫非,他就是要将联军主力拖在此处?他的后手是什么?
在他还未想出答案前,突然听到远处战鼓响起,号角嘹亮,激昂高亢,似从九天云宵传来。
震慑心魂的鼓声里,一支轻骑队飞驰到城下,当头一人,黑马金甲,绿眸幽深,他一抬手,鼓声停,号角止,天地间回荡着他浑厚如钟鸣的喊话声。
“拓跋大将军,洛京被困,倾覆在即,你回师救援不及,死守无用,不如就此归顺,我保你三军无恙,或者,放开百姓,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不负你往昔峥嵘岁月,万里关山。”
难道我在前方死守,他竟将洛京后门一脚踢开?拓跋宏显出狐疑之色,城下骑士举剑高喊:“洛京被困,归顺我朝。”
几封书信被远远地射进城垛,拓跋宏看后,心沉谷底,难怪临川王不见郭骥,他竟绕行云国,与曼殊弘从东海登陆,与誓言为昭明王复仇的楼烦铁骑,两线包抄了洛京。
洛京神皇军和禁军显然不敌,我回援不及,有靖王在,陛下的雄心霸业,就此休矣!他默然良久,举剑悲呼:“决战。”
次日,重镇济城,城门外,车轮滚滚,马嘶角鸣,飞夭如云,东征军阵法奇妙,战车灵活,甲士攻守配合娴熟,一个时辰,便将守军完全碾压。
靖王的轻骑军在午后出动,这支名动天下的精骑,多年纵横大漠和西北边陲,无数次地击溃突厥和伊哈铁骑的进犯。
此时在中原广袤旷阔的大地,骑士们疾如风雷闪电,猛如下山虎狼,几轮冲锋撕杀后,守军士兵纷纷溃败。
靖王横剑立马阵前,列列长风吹动战旗,也传送着他划破长空的呐喊:“弟兄们,你们的父母妻儿,在等你们归家,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高墙上拓跋宏抢过战鼓猛擂,声嘶力竭地喊:“给我冲,后退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