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黑白交织的救赎】不可阻挡的晦暗(1 / 2)拉特利耶与娜莎的发条首页

火舌不断交织在乡幢之间的小道上,袅袅烟雾逐渐混杂不友善的味道,还有比斗争更可怖的存在。

是斗争的牺牲者,他们的性命不由自主,甚至无法决定归灵的道路,唯一能凭证的是在尘世间的善恶。

当天的大风很容易使人双眼迷乱,睁不开眼,烟雾都凑凝成块,在风的嚣张姿态紧闭,它不经意地化为笼雾,喧嚣使它们沸腾起来,路面上形成无法捉摸的沸水,怒火要把理智烧干涸,剩下的光景就是要把人烧死才能甘休的地步了。

“这正合我意,现在的话,该她们一路穿插迂回了。”

劳斯丹德拿出地图,要求他们随后站在伯兰特的前方对峙,但不出手,在律特村的南部,有一处小坡,正好长宽都是六十弗杖,就在那里等候他们的枪声。

黑栗色战马兴许很不耐烦,它们时不时嘶鸣,蹄锄落在这片大地上,还能听到在地的闷响,在腰间的金器不断啷咯。

但“骑士”们一言不发,似悠闲自得的旅地修士,还有些人干脆闭眼休息,沉坐得很稳。

在坐镇坡地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查理的蓬发是自然乌黑色卷,其他人都是呈银白色的假发。黑杖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象征,在诸位下属的眼里,一旦它的主人被国王认可,它也变成了权力的附庸物,但只限于作为主人手臂的延伸。乌木手杖纹丝不动,正如巍峨不动、平躺在每一寸地表的顽石,风纹吹过他们他们的发梢,略有戳挠造成的瘙痒,但也没有阻止他们注视大地。

在律特村的西边拥有一片小树林,甚至算不上树林,只有三十多棵桂树形成的墙状带,薇若妮卡和罗克娜就在那里,这一处由白杖率领——上好的白桦树所做的。罗艮蒂瓦公爵小姐镇定自若,选择这一片地方停驻是因为能够拴住马匹。

“绅士们敢于下马作战吗?”他们的引领者发出呼唤。

一旁的人高举骑枪,其中有一个骑马军士阿塞韦(Aresevuel),他高一又四百分之四十三弗杖,人负坚毅而勇敢,他的声音就像响钟一样清亮,“我们不开玩笑,手中的剑捍卫我们的荣誉,如雷电闪击高耸松树不能阻挡。”

罗克娜看是要行进潜入的时候,“那么,抛下你们的骑枪,伙伴们,墨利乌斯保佑!”

“墨利乌斯保佑!”众人默念。

黑色火枪手的传统,实际上是下马作战,从LIII.1616年开始,他们就充当国王的近卫火绳枪卫队,剑是他们的标配,他们的火枪却采用轻装短款,是最早实践的应用王家亨利–劳斯丹德火器的部队。

这是他们的出鞘俗语:

一旦拔剑,要么制敌,要么殒命。

他们的素养允许他们径直走入,如果仅仅是悄然潜入亦太不必要,这群“黑袍修士”不被声色犬马所劫,不被枪炮血淋所恫,不被世俗情绪所迷。在短身黑色披风笼罩下,还有一层罩袍,前胸后背绣着银丝狮鹫,第三庭还有一个秘密标志——他们不刻王室诏字,而是标记弗兰格亚名词的首字母,以尾写上III作为最基本的符文,就绣在罩袍的颈位。

罩袍和披风为他们带来良好的隐蔽,卡宾枪跨在肩上,而长剑在腰间。举止以平常百姓作态,仿佛是来旅游的帮会一样,为了寻求歇息地而奔走。他们不经意地走到交火处,仅仅捎了一眼就走,别无他法,甚至面无表情,展现冷漠的姿态。

人群中的三位少女表现出异常的镇静,并且不同意分头行动——分头行动意味着也许给坟墓分摊占位压力的机会。

娜莎的着装很是显眼,毕竟对比周围的麻布补丁来说,光鲜亮丽并非什么好事,稍不清楚可能就会出现眼线标记他们位置的风险。他们走到镇上的酒馆,向老板讨口淡啤酒喝,村里的水也许不甚干净,宁愿和马尿口感做交道也不愿喝井水,每次都给的是小丹,铜币上还带着青涩疙瘩。

在酒馆中有些叽喳正巧被耳朵好使的少女所勾勒,但没有立即说出口,而是在木板上兜圈,碎碎念道:“也许今晚可以在这里住宿。”

“住宿环境看起来不算很好。”一位随从立马搭话。

娜莎心里高兴很多,这代表他们心里都相当明白,即便是无意的回答,也足够欲盖弥彰。

“不要紧,如果只是一晚上,脏就脏吧。”罗克娜的眼睛相当敏锐,这地方的确能看出眼线能布置大致方位,“我希望在南边的事务能够顺利进行,最近这地方不算太平,我们已经打退不少强盗的袭击,希望这地方能好。”

猫要露出尾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匆忙奔跑二十岁男子,一转角就找不到踪迹。

“小姐们不用担心,我去。”其中一个火枪手直接找到后路,一番剑斗以后,那青壮男子就被提了回来。

薇若妮卡亲自提问:“你是什么人?”

不甘的男人轻蔑地说:“告诉你,我没那么好惹。”

她向被逮的小子抛出鱼饵,“我们这里有二十五人。”

他说:“但我们可有四十多人。”

娜莎可高兴了,驱使他的内心斗火更旺盛些,便不以为然地抛了一句:

“哼,什么来头。”

小子当即急眼,在地上吐了口吐沫,“你没听说过吗?‘岩棍’波伊,我们可是跟军队交过手的,在羊皮纸上打听我们的名声,我跟你说,要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你们晚上小心枕头渗血,脖子以下全凉嗖。”

在座的黑袍人全都笑了起来,略带寒风呼啸而过,高头树丛全被削去脑袋的刺棱感。

深知阿弗舍的乌合之众死到临头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就别怪时间一到为他们做临终关怀。

薇若妮卡不舍得打他,“如果受到委屈,你知会一声,派人把我们打一顿就好了。”

白桦手杖丝毫没有挥动的意思。

那小子惊诧地喊:“你什么意思?!”

“很抱歉,但我的意思是:虽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但墨利乌斯说过消灭不义的人也算是救赎,洗去罪恶的大功一件。”罗艮蒂瓦小姐也不打算继续藏匿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放你走,亦或者你带我们去见你们老大,反正我们人数比你们少,怎么打也打不过的。”

喽啰临走之前,看着他们一致扫向自己的目光,能幻视出许多把剑指向自己的模样,不禁令人冷颤。

是修士、侠客还是杀手,已经不敢再想了。

酒馆外的枪声时断时续,但很快就没有后续,正当大家都翘着耳朵相听,脚步利落之声偏入耳帘,很快就见到老熟人。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波伊的随从。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你可太谦逊有礼了。”罗艮蒂瓦小姐委婉地问,“嗯,是来见你们的老大?”

刚才的小子稍楞一瞥,“这当然是。”

薇若妮卡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稍咧带咲,食指依左颊而瘫软,看上去相当俏皮,“你确定吗?”

“别啰嗦,到时候你笑不出来。”

仅仅含蓄而点头之后,所有人都被带走,但波伊的手下却摸不到这簇人的武器,在随意拍身抖擞之后,在肩的枪似活得一般,顺着姿态游走不落痕迹,打不中一丝硬物的感觉。

随行的人在路上见到血渍,看上去还算新鲜,不知道为何消失的尸体,尽在不言中遭受质疑的同时,没法检视自己的智商却是最大的遗憾。

脚步稍有停顿,心慌感应脚跟而来,在街道上最靠近西北方向的巷子,就有一间潦草的泥铸房,还有地窖,门前还有车矢菊和青苔,泥污和泄污停泮在一条被挖得浅凹的小道,有一股不算刺鼻的恶臭。旁边的房子也未尽人意,估计是村内的贫民住所,在两边的院子里甚至还养着瘦出骨头的狗,见人就狂吠不止,还有磨牙的迹象。

巷道外面有无数双眼睛,正如孩童在天边盼望的无数星芒,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渴望,薇若妮卡、娜莎和罗克娜似乎掩盖了黑袍随从能令人望两眼就发怵的气质,他们也收敛很多,貌似无心展开械斗。

本就还在万里无云的天空,将水中的涟漪和波澜都反照在可见的地方,构画出层层堆叠的鳞片云,风亦消逸无痕,藏在巷尾、灌木丛、树根旁或山洞里,随后一拍而散。

枪声早已失踪,似乎在酝酿新的驳火危机。

等这些人都步入昏暗浊臭的地界,才见到那个憔悴的烂人,就坐在大厅的正央与人喝酒。

即便醉醺醺,阿弗舍并未失智,眼前打量了一番之后,狼狈地恳求挽留一丝性命,那张脸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娜莎的话令周围骤冷几度:

“还记得我么?”

他觉得很意外,“呃……呃?呃?!老熟人了。”

娜莎继续问:“他说你要找我们打架。”

“哪来的话……你是来快活的,啊哈哈哈哈哈,还是来找酒,都无所谓。”

大小姐一如既往地展现她的态度,恨不得将他们拖出去,光着膀子肉腿被冻死,“居然还有脸说这些话。”

“什么?”

那些人用枪指着他们,还不乏再把酒杯塞到嘴里再咽一口沫子。

“我看——拉特利耶当初没把你的命根子刺中,真的很不幸。”

岂知他异常暴怒,“别跟我提那小子!我想亲手宰了他。”

“你没有机会,他在明榭特的枪炮之中被荣誉所沐浴。”娜莎自然理智尚存,话语亦更加凛冽,如同冬日降临,吐出的冰丝划破他们的丑恶嘴脸,“我既然来了,他说你这里有四十人,为什么我没见到一个人?后来我一数数,发现不是我蠢得不识数,而是在座根本就不能算人嘛。”

“马上把伯兰特叫回来。”阿弗舍的话明显失去气力。

“现在?”他的喽啰有些犹豫。

恩歇的长子对他们咆哮:“难不成我还要请客吃饭,他才肯来么?!”

远处的枪声又开始泛滥,不过一会,外面就乱遭一团,“风暴”都要打在逃窜的人身上。

有个负伤的土匪倚在门前,差点颠簸倒下,“不是,伯兰特……老大,我们遇到黑袍,他们站在……坡上,似冰雹一样,号角一响,除了开枪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薇若妮卡狡黠地笑,“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黑袍?”

“对,正是黑袍。”罗克娜伸出双手,触摸已经被吓得合不拢嘴的可怜人,“仔细看看,是不是我们?如果不信,再听听来自未曾面临战争杀戮的呼唤。”

所有人怀揣着不安,聆听马匹撞阔大路的清脆和撕裂声,惨叫和呻吟,燧石发火的交织,已然变成当日最大的鸣奏。

马啸和锯肉的砍声此起彼伏,很快又一阵呼喊声加入其中,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村民都被带动起来,拔去他们身上的钱财,捶打他们的胸腹,从未有过这样的仇视,甚至要把钱币塞到他嘴里噎死为止。

结果回报的探子回来与阿弗舍说:

“伯兰特说:他们根本就不怕火枪射击!”

那些喽啰都随即起身,“怎么回事?”

“他自称劳斯丹德,堂而皇之地宣告我们的罪状,然后让我们选择被逮捕……亦或者死亡。”

眼神中早已藏匿不能,要维护正义的契机在怀表滴答不久涌现出来。

疯马杰克就站在一边,还在扮演被雇佣的底层角色,对自己人执掌生杀大权大戏也该落幕,倏忽眨眼之后冲向阿弗舍,随从们把身边的贼寇全部开枪打死。

黑衣火枪手不落俗套,仅一眨眼时间,接连将剑刷出,不消片刻就全抵在他们的脖子和腰腹上。

啻有三人呐喊一声,那些匪徒扣动扳机却不中者,被一剑封喉,挣扎之后化为生命的渣滓。

“对抗敕令机构就是死路一条。”罗克娜顺带还给恩歇的不肖子一击猛踹,就落在被刺中的大腿内侧,疤痕随即被撞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