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今天是送离娘肉的日子。

天阴湿潮冷，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一副要下大雪的样子。

张如姐的老公董哥和卜奎一起来到玉清家，送来了一块离娘肉，按照习俗，今送来的离娘肉至少要二十斤，女方家留三分之二，回礼三分之一，女方家的三分之二要分给叔叔伯伯，表示本宗家的姑娘要离开娘家出嫁到夫家了。卜奎手提着有四指宽的礼条（有肋骨部分的猪肉），撑死也就四斤，沈家前来送亲的婶子和嫂子们都在窃窃私语着。玉清无奈只有自己掏钱再去买二十斤礼条回来分给老家的叔叔伯伯们。玉清这才知道卜奎家可不是一般地穷。

“明天早上我用摩托车来带你吧？”卜奎说。

“卜奎，这摩托车今天要放在这里，那是俺妹妹出钱买的，应该是陪嫁。”嫂子头脑清醒地说。

“那就用自行车来带你。”

“你就是借你们老家里的牛车来拉我妹妹，也不能让我妹妹就这样坐着你的自行车嫁过去”嫂子说，“你爹连辆牛车都借不来吗？要是真的借不来牛车，你就用人力车来拉！”

卜奎呲呱唧地脸走了。

“玉清，你就要出嫁了，待会你二姐来了别不理她，要和二姐说话，不要记恨二姐，知道吗？”轮椅上的妈妈嘱咐着玉清。

“我没恨她，知道她在家是说了不算的人。”

吃完了晚饭，玉清在嫂子的陪同下去盘头化妆。一生就结一回婚，要漂漂亮亮的，以最美好的样子开启新的人生。

“哎呦，昨晚下了整整一晚上的大雪，看都淹住小腿肚子了，外面干冷干冷的，妹妹你真会选日子！”从老家里赶过来的嫂子哥哥们说。

“妹妹，你是咱家族中最小的妹妹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送妹妹出嫁，別看平时你就一个哥哥，将来，那什么卜奎要是敢欺负你，我们这些当哥哥的非把他揍扁了不可！”说话的是玉清家族里最年长的哥哥。

“看玉清结婚多风光呀，还美了容化了妆，倒是比以前好看了哈。我当年结婚的时候就这样走了，连件新衣服都没买”玉芳说，“还有买的一辆125摩托车，还真像样哩！”

“这你也有意见？这些都是人家玉清自己挣得钱，就连那些被子也都是人家出门的时候选好的布料，没用咱爸掏钱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海涛说。

正说着，听到楼下按喇叭的声音，从窗口往下望，后面是一辆桑塔纳，前面是一辆面包车。卜奎从桑塔纳里下来，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不用说，那辆桑塔纳是接新娘子的，面包车是拉送亲的哥哥嫂子们的。

玉清去里屋给妈妈告別，“妮，到了婆家多干活少说话，家务活没有累死人的，话多事非多！”妈妈就是这样过来的，话少多干活。

玉清在哥哥嫂子们的护送下来到医院。走南闯北的劲儿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玉清很拘谨地下了车，稍微低着头跟在卜奎后面。旁边站了一小撮人，玉清除了认识卜奎的爸和继母外谁都不认识。

“新娘子这不是蛮漂亮的吗？也不是很矮呀？华，我感觉和你差不多高的”玉清用余光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她长得很瘦，一张大嘴首先映入玉清的眼，跟她站在一起的倒是很漂亮，高高的个，大大的眼睛，白白净净的，嘴口和卜奎有点像，这是卜奎的姐姐吧？说话的那个是谁？

人群簇拥着玉清往前走，一直走到南墙根的石头房门口，一个大大的红双喜贴在门板上，拜了天地，改口叫了爸和娘，卜奎领着玉清来到外屋里的床前。

竟然没有新被子！！

安顿好之后，两辆车又返回了县城哥哥家去拉嫁妆。其实也没有什么嫁妆，就一辆125摩托车和六床棉被。玉清知道在这里最多待一个月，就要收拾东西愿去哪就去哪。

玉清不能理解的是，新人没有新被子？新人也盖这些古董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