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误会了,”素客趁着玉茗没张嘴,赶紧抢先说道,“爷喜静,这样热闹的场合很少露面,就算是赴宴也多半是带和子和印子。
夫人没来前,奴婢和玉茗只是和李厨娘一起干些煮菜烧饭、浆洗熨烫之类的活,正屋都很少进,偶尔会替爷做一些杂事。
杞安城里认识奴婢二人的并不多。”
也还是有一些的,多是高门显贵的家眷,用的上的,或者该死的,但素客觉得这个就没有必要说了,夫人看着傻乎乎的,胆子又小,本来就怕爷,知道了那些事肯定就更怕了,两个一起过日子,一个总是龟缩着,那怎么行呢?
玉茗难得不张嘴。
禄红有点相信了,至少禄明喜喜静肯定是真的,素客和玉茗也的确很少不在。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心思。
既希望听到这样的话,又明白禄明喜是否洁身自好她是没资格去过问的。
怀着卑劣的心思试探,得到答案又隐秘的窃喜,像是喜欢才会做出来的事,可是就算昧着良心,禄红也不敢说她对禄明喜有感情。
这种心思,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不会被别人瓜分或者抢夺,富足的生活也不会出现变故。
禄明喜……到底是她爹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院子再窄吧,衣食住行也是以往的她接触不到的好,就算是她太太平平的嫁给那个典簿家的病秧子,也是不可能在这里赏花观鹤的。
如果没出意外,她再怎么也搭不上这样的人物,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她应该知足,可他是个太监,连个完整的男人都不算,手段又那么狠辣。
一个人血淋淋的,变成分明的肉和骨,他坐在高台上,监刑官旁边,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嘴角上扬,眼都不眨。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决定了那家人的命运,得罪他的人要死,妻儿吃肉流放。
完全就是一副阴险小人、睚眦必报的模样。
每一次看到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禄红就会想起那天,仿佛自己也上了一次刑场……
这样的人,如果对她是另一副模样,稍微温柔一点,或许禄红会喜欢上他,但没有,他总是那个样子。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特殊,可一看到那双眼睛,看到那个一成不变的神情,她就不敢乱想了。
……
醇亲王府的满月酒宴,还不如李厨娘做的大碗菜好吃。
鹤也不爱搭理人,席上还老有不认识的人对她笑。
讨厌的事很多,但禄红过的倒也还算愉快,还有两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夫人,教了她投壶。
这一天可以说是满脸假笑的来,高高兴兴的走。
回去的路上,禄红玩的太累,还在轿子小睡了一会儿。
直到看到正屋里坐着的禄明喜,禄红美好的心情才戛然而止。
“回来了。”禄明喜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头也没抬的问了句:“玩的高兴吗?”
“高兴,”禄红回了一句,还有点纳闷,“督主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天都没黑呢,平日里说没工夫,都要早上才回,待不了多一会儿就又走了。
禄明喜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抬眼看着她:“怎么,不想瞧见我?”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禄红低着头垂着眼,小心的应答:“没有,只是……只是督主平日不都是入夜才回来嘛,今日回的这样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问一问。”
“哼,奇怪?还真是难为你这般用心,竟如此清楚,可每日本督回来的时候,你不都睡着嘛?”禄明喜的语气像是好奇。
禄红的脑子直接宕机。
又懵又有点走神,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由几个竖杠组成的旋转的圈,让她此刻空洞的脑袋变得有了点东西。
为什么会想到一个奇怪的圈?
禄明喜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怎么不说话了?看来本督的确没有冤了你。”
禄红想起来了。
今天早上禄明喜的确是说起过装睡的事,但她没接茬,所以这是……反复鞭尸?
等等,反复……鞭尸……?
难不成她是天才,居然想到了这么恰当的形容,就是血腥了点儿,许是嫁狗随狗。
禄红一副窝窝囊囊的哑巴样,可脑子里却想东想西的,竟一时也没觉出怕来。
禄明喜打量着她也有点走神:人还是那个人,但怎么……有点怪?平日再窝囊,也不至于到着份上,就是不还嘴,也总要不服气的偷着看两眼。
“得了,去吧。”
“是。”
禄红如蒙大赦,知道这是没事了,就退到屏风后头,进了内室,自己绣花玩,一时入了神,连禄明喜走了都没听着。
禄明喜以往走,都是吩咐家里剩下的人几句,然后抬脚就走,今日却踌躇了一下,还在院子里坐了会,看得家里人都觉得奇怪。
和子壮着胆子问了句。
禄明喜:“今日夫人出去,印子跟着了吧?”
和子:……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