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把印子叫过来说夫人今日经历的事是管用的。
听完了禄明喜就走了。
素客在不远处叹气:“这什么是个头啊。”
老这么偷着打听,也传不到人家耳朵里去啊。
玉茗离的有点远:“什么头?”
素客翻个白眼,接着嘀咕:“真是猪头。”
这是骂玉茗的。
当然了,在感情上,素客觉得她们家爷也不大聪明就是了。
……
不大聪明的禄明喜把印子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想不通,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打蔫了。
刚回来的时候看着也还算乐呵,莫不是真是因为他?
半年了,还不习惯嘛?
禄明喜回想起初见禄红的那天,她站在花轿前,掀开盖头,本来是哭着的,可又愣又怕了一瞬间,嘴角竟扬起了一抹笑。
他坐在马上,她回过头抬眼看他,眼神看不出有没有惧怕,她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庆幸和喜悦冲淡了,看向他时甚至有些感激。
不用嫁个痨病鬼,自然值得高兴,可很少有人会把这样近乎幸灾乐祸的表情挂在脸上,会被人诟病。
按常理,心思浅的人,多是善良的,可她不太一样,禄明喜很肯定,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她自己,之后的忧虑也是,她怕自己被牵连。
一个自私自利但还算漂亮真实的小姑娘,禄明喜乐意放同类一马,所以饶了她,叫印子放她走了。
她还以为印子是好人,对着他行礼,整个一傻子,禄明喜看着挺不爽的,都想改主意了。
可她走的可是够快的,眨眼就钻回了花轿,迫不及待指挥着轿夫:“快快快,可以回去了,快一点!跑起来!”
其实用不着她说,那些人比她怕多了,要是插上毛,都能飞起来。
禄明喜见过的女人不少,甚至有些会主动凑上来,为着什么彼此都清楚。
他这些年演的戏够多了,不想进了家门还要演,所以那些人他一个都没收,有时候做做好人,前脚要了,后脚安排到别处做事,或放归。
他没那个心思,尽管他的确是觉得那张脸挺顺眼的,但顺眼的脸多了,他也不能个个都收下吧?
放了她,原本就是想着再也不见的。
是她那爹娘又蠢又狠,把人捆了送过来,就那么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塞着嘴的扔在地上,手都磨出血了,一看就是挣扎了一路。
那几日家里每日来往的人多,都是西厂的。
可西厂不全是太监,那些番子许多都是从锦衣卫里挑出来的,货真价实的男人。
来来往往的都看着了,这也罢了,他吩咐一声,不会有人外传,还算好办,可再一打听,她爹娘为表诚心,几乎是押着她,穿大街过小巷来的。
就是上等些的歌姬、舞姬和清倌都未必受的了这等侮辱,何况她一个云英未嫁的清白女子。
本来就是个老姑娘不好嫁,倒也没什么,她家里也不像是养不起她,可这么一来,他要是不管,让她那爹娘带她回去,她或许就是不好活了。
是可以收她做个义女,可她哭的可怜,当着她爹娘一滴眼泪没掉,人走了,他问了一句,哭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说真的,不好看。
她爹娘不怎么样,可又把她养的挺娇气,哭完了就是长久的不说话,还绝食了,那时候饿死也算了,可就两顿没吃,第三顿就差把盘子也吃进去了。
吃没吃相。
说话也不好听,直不楞腾的问他想怎么处置她,一副又不想死又想死的硬气点德行,什么都在脸上。
嫁出去非得让人打死不可……他是这么希望的。
总之,一念之差,就把她留下了。
禄明喜自认对她不错,好吃好喝供着,体谅着她伤心,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她,偶尔气的慌说她两句,不是嘀嘀咕咕的顶嘴,就是满脸不服气,他也没怎么着啊,能做的他都做了,可到底……
甭管到底什么,他对她就是不错,再说她也没说她不乐意,捆是她爹娘捆的,头是她自己点的,这怪他嘛?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管她,小白眼狼一个。
禄明喜是越想越气,自卑不了一点儿。
这就是把个犟种砸手里了,也罢了,好歹安生,只要他不说话,她能日复一日的装哑巴,就当是个费钱的摆件了。
亏他以为,这玩意儿长进了,想缓和下关系,还让她出去玩玩,散散心,合着这是越养越回旋。
这日子没个过,以后也用不着费心思给她置办好东西,差不多就得了。
禄明喜一向不是什么大方人,也就是吃穿上舍得些,那也是对自己人,可禄红和他摆明不是一条心,这会儿抠门劲儿上来,再一算计,别提多心疼了。
恨不得立马就停了禄红的吃穿用度。
可面上仍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孤傲样子。
……
家里,禄红打了个喷嚏,还有点犯困,索性把绣棚扔到一旁,裹上被子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