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着一江晚霞,聊起了浔阳的来历。
浔阳城是江州治下的大城,远远的,远处江面上隐约看见一座高楼,便是浔阳楼。
浔阳楼以北有一座高山,名庐山,庐山五老峰南麓,便是白鹿洞书院所在。
然后说到白鹿洞书院的渊源,说后唐初期有洛阳人李渤、李涉兄弟隐居庐山,勃养白鹿自娱,人称白鹿先生。后李勃考中进士,多年后为江州刺史,在隐居旧址建台,引流植花,并号“白鹿洞”。过了百年后,有李善道、朱弼等人在此置田聚徒讲学,称为“庐山国学”,大兴儒教之学。武朝建国后扩为书院,为白鹿洞书院。
谈性正浓,中年儒生不由得问起黄白游是否修习过孔孟之道,黄白游思索了一会儿,道:“从前学过《论语》,但不太擅精,其余的儒教经典,却是没有读过。”
“夫子之言,微言大义,小友也算和儒门有些缘分。我儒门讲求经世济民,所以从政者颇多,余者也是著书立说,虽说不能匡扶社稷,但也算不愧于学问一道。”
少年郎插嘴道:“老师,我们渔樵于江渚之上,本该是兴事,怎么又讲起学问二字了。”
“江上,岸畔,庐中,田边,何处不能讲道理?”中年儒生先是训斥了一句,然后有些考教之意问道:“你一路上追问我的问题,如今可有答案?”
少年郎睨了一眼黄白游,似乎存心炫耀似的,说道:“依学生看来,儒家与兵家之争不过争的是道理最大还是拳头最大。”
中年儒生轻笑,“那你说道理大还是拳头大?”
“当然是道理最大,”少年郎狡黠笑道,“老师在紫湖镇可是生生把一个妖怪讲得瑟瑟发抖。”
“胡闹,那妖怪分明是怕我动手,”中年儒生叱道。
少年郎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道理是讲给讲道理的人听的,遇到讲理的,这时道理最大,拳头是落在不讲道理的人头上的,这时候拳头最大。”
中年儒生笑了,“你这滑头,道理岂是这样讲的?如果天下的人都讲道理,那便不需要道理了。”
“那就让他们都讲道理咯。”
“圣人教化万民,鼓励书院发展,便是为了有更多的人讲道理,”中年儒生说道,“如果人人都能识字,人人都能读书,那我们的道理便能通行大街小巷了。”
余断水撇撇嘴,道:“先生这话有些大了,大家活都活不下去了,讲道理能吃饱么?能让人活命么?”
中年儒生笑道:“这正是我辈文人最该做的啊。”
黄白游点点头,“可惜读书路上的人太多,难免会拥挤,有些人怕被挤出去,容易把济世这两个字丢到脑后。”
“总归要有条路,”中年儒生道,“世人多堕坠。”
“我辈文人,即使身为萤火,有一分热,也要发一分光。这种话不能光是说说,坐而论道这这种事是最教人看不起的,要起而行之。”
“安身立命自然重要,但也绝不能丢了气节,或许有些人会穷困潦倒,会悲愤,会不屑,但我依然觉得,我辈文人,该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纵然境遇再差,也要身体力行,勇为天下之表率。”
“快到岸了。”前面传来老艄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