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沈祈觉得应该不是这原因。
不顺耳的话,她听了没有十年,也有九年半。
反正都当她们放屁。
房东刚开始去她学校里败坏她名声的时候,她确实心惊胆颤了几天,后来觉得又没所谓了,算算只是被人家不痛不痒地骂一通就能拖上半个月的房租。
两个字:划算。
房东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无非就是你妈是鸡,你妈不要脸,你妈赖皮,有时候巴啦啦地又说,你妈有性病。
每次听见性病这句时,沈祈有种莫名想笑的冲动,就觉得这些人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
笑话不好笑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它成真了。
沈祈原本就想着,她妈不就是个感冒咳嗽嘛,起不来床压根就是毒给害的,她没想过艾滋会离她这么近。
第二天,沈祈从疾控中心出来,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她没病而感到释怀。
女警察的话足以让她连着几天都不开心。
什么叫身染重疾,无力抚养,更改监护人?沈祈心情有点灰败,她到底还是有些被忽略了的感受。她妈倒是会替乐乐想后路,知道姥爷身子不好,靠不长久,她便转手将乐乐给送了人。
怎么就没把她也给转让了。
还不是图钱。
沈祈努了努嘴,拿着手里从医生那里要来的胶带进了旁边的公厕。
进了隔间,沈祈脱下鞋子,用纸巾把鞋底内外的泥巴擦干净,然后里一层,外一层地将鞋底粘了起来。
这种效果通常维持不了多久。
它的主要作用倒不是为了更方便走路,沈祈更担心的是走着走着,她的鞋头突然就立了起来,像个帽子似的盖在她脚背上,有胶带多少会好些。
沈祈很冷静地回学校上了两天课,周末的时候才将身上所有的钱刮了出来,数了数,大概有一百多。
都是这几天洗碗存下来准备月底交房租的,沈祈全拿出来了,接着她换上了那双码子偏大的小皮鞋,因为偏大,她才不敢穿去学校,倒不是因为丑。
主要是怕那些死对头发现这点,专门找准她鞋后跟踩。所以去学校的时候她宁愿穿挤脚,还烂底的帆布鞋。缺陷这种东西,自个了解就好,给别人发现了,就是根软肋。
比如沈祈明明爱钱,穷也穷得发疯,可昨天当着傅长仪的面,她就不愿意被看出来,不愿被傅长仪看出来她就是个钱串子。
带上所有钱,沈祈照着纸上写的地址去了车站。
收养乐乐的人在市下边的一个县城。
来回车费就要六十,所以沈祈没能在一得知乐乐的消息就马上飞奔着去找人。幸好只要六十,沈祈想想就有些后怕,万一乐乐给卖到了隔壁市,那她得洗多少个碗才能去见一次啊。
在车上,沈祈就她的计划想了很多遍。
反正打着亲姐名号去要人估计是要不回来的,人家估计还会要她出赎金,还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沈祈侧过脸在汽车玻璃上照了照,最后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德性,白送人家也不一定要。
何况那也有点太不要脸了。
反正把自己卖给人家也不大靠谱,估摸着只能走旁门左道 。
收养乐乐的人家住的是镇上的自建房,三层半高,装修中规中距,门前坐着个背很驼的老奶奶。沈祈没敢离得太近,就在街边抱着个大面包硬是从中午蹲到了下午,眼见着太阳要落山了才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
轿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长相很斯文,见了门前瞌睡了一下午的老奶奶,抱孩子的男人便语带苛责:“都说天冷了,别搁屋外坐,冻着了怎么办。”
旁边戴着眼镜的女人也如是附和:“就是,赶紧进屋吧,我给您打包了份炖汤,趁热吃点。”
沈祈这会走得近了,全听在耳朵里,她手里还抱着坨硬梆梆的面包,人也跟着变得木木的。
“鸡,鸡鸡。”
在男人怀里的孩子睁大了眼睛,露出欣喜的神情,挥舞着小拳头,咦咦呀呀起来。
夫妇两个同时转过身,看着举止有些奇怪的女孩子。
男人先笑了,纠正孩子的发音说:“是姐姐,不是鸡鸡。”
孩子还是往前一个劲地探出身子,模糊不清地叫鸡鸡鸡……
沈祈这才回过神,一把将面包放到了那个曾经跟她一样是个小三滥的手中,说了声:“是要这个吗?给你。”
给你,都给你。
面包给你,好日子,也留给你。
反正,坏的都给我,我骨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