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孟津关(2 / 2)九州同首页

那军官举起马鞭指向队伍后方的货车:“运的什么东西?都打开给我看看!”

听闻此言,周琰大惊,连忙凑近军官:“军爷,那车里都是江东运来的名贵丝绸,那东西较贵得很,万一倒腾坏了,小的们可就血本无归了,还请军爷体谅!”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金锭塞了过去。

元恪在一旁见着,暗叫不好,周琰平时心思缜密,此刻却百密一疏,他递过去的那金锭制作精巧,一看就是官方定制的,寻常商人哪有这样的物件。

果然,那军官结果金锭,把玩了一番,一面笑嘻嘻地塞进兜里,一面却不改严厉的声色,继续盘完道:“哦?江东来卖丝绸的?那本军爷倒是好奇,这一路封锁你们是怎么过的黄河,把货车都给我打开看看!”

周琰顿时词穷了,只好假装去卸货退了下来,转身之际给了元恪一个眼神,那意思元恪明白:只能动手了。身后的众人也都警觉起来,暗暗靠近了货车,准备随时拔出刀来。元恪心中飞速揣摩,己方现在有二百人,真要应付这二三十骑兵,以十敌一确有胜算,但有一点周琰却没有想过,对方都是骑兵!即使打不过,他们也可策马离去,追也追不上,等他们唤来其他的援兵,那就无处可逃了。

想着想着,元恪也不安地按住了衣甲中暗藏的寒月宝刀,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低声对那军官说道:“我乃大燕景城郡主崔萍的下属,奉郡主命行事,还请军爷借一步说话。”

那军官听闻也是大惊,这人居然报出了郡主的命号,素问这位景城郡主是燕王唯一的嫡女,素来恩宠有加,郡主经常插手军中事务燕王也不管。眼下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先听听再说,于是连忙下马,与元恪走到一旁。

至无人处,元恪便掏出寒月刀,继续说道:“我等皆奉郡主命,有特殊任务,这是郡主贴身宝刀寒月,可为鉴证,还请军爷速速离去,勿生枝节。”

那军官接过宝刀仔细端详,自己职级低下,没有见过郡主,也没有见过郡主的刀;可眼下这刀,一看就是出自燕军中顶级工匠的手艺,持刀人的身份必不简单,而且似乎有次酒宴上听某位将军隐约提起过寒月之名,种种加成之下,不敢怠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忙恭敬地把刀还给元恪,行礼说道:“既然是郡主差事,小人不敢打扰,马上就走。”说完立马拉着队伍策马而去了,只剩下一旁的周琰等人看得一头雾水:“赵兄,你是说了什么,他们怎么跟见了鬼一样,一下就都走了?”

元恪心想,崔萍还在帝都之事,眼下断然也不能告诉周琰,只能糊弄一下,说道:“略施小计,略施小计……六公子,耽搁不少时辰了,天马上要亮了,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周琰也不再追问,众人继续赶路,不多时就到了预定的决堤之处。等到了大堤之下时,元恪方才觉得比渡河处在河中央时更加危险,这数千里黄河裹挟了大量泥沙奔流而下,都在这梁地附近沉积下来,多年来越积越多,两岸河堤只能不断加高,眼下这里的河堤已经高出岸边数十丈,整条黄河犹如被河堤架起来的悬空之河,仿佛顷刻间便会踏压下来。

到了这里,便是周琰的发挥之处了,周琰仔细测量了河堤,在关键之处画下标记,并命人开始挖掘,为了安全起见,只需挖出一尺来宽的豁口即可,众人便按周琰部属开始紧张地挖掘了,不多时,便在大堤上挖出数百个豁口。周琰心中揣摩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便下令撤退。元恪见豁口虽多,但对比这宏伟的大堤,涌出的那些许河水便如同小孩撒尿一般,便问道:“六公子,这样就可以了吗?”

周琰说道:“够了,只要决口的位置足够精妙,水流会越冲越大,势能足够时,便能冲垮整个大堤。我们赶紧撤吧,再晚怕是我们都走不掉了。”

众人连忙撤到了远处的高地上,紧张地观察着大堤,似乎不像周琰预计的那样,大堤上依稀只有豁口里的少量水涌出,整个大堤依然纹丝不动。元恪有些不安地看向周琰,却见周琰更加紧张地注视观察,元恪不忍打扰,便也看向大堤,渐渐发觉水流似乎有些增大,有些相邻的豁口似乎被水流冲开合成一块,越冲越大;大堤上的豁口越来越大,突然,整个大堤如同银瓶炸裂一般碎开,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水流顿时倾泻而下,裹挟着途径的一切向远方奔袭而去。更可怕的是那个巨大的缺口在冲击下仍在不断扩大,整座大堤似乎都摇摇欲坠。

元恪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远眺,猛然发现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水流所经之处势不可挡,房屋都如同腐朽的树枝一样,被风卷残云般摧垮在水流中,其中依稀还能看见人影在水流中艰难沉浮,那应该是村中的百姓,眼下大多数人还没睡醒,在睡梦中就被水流带走。

元恪不忍再看,问向周琰:“六公子,这……”

只见周琰也是紧咬嘴唇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事已成,我们赶紧撤回渡口吧。”

一路上众人都默默不语,突然又有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应该是又有一处堤坝轰然倒塌,元恪终于忍不住了:“六公子,你可想过,这大堤一倒,会有多少生灵涂炭,这可都是你们梁国的子民啊!”

周琰面色沉重,无以作答,只能说道:“赵兄,莫再说这些话让我伤心了。若无今日之功,你我皆是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格体恤苍生呢?你我还是先救自己,再救苍生吧!今日之事皆由我周琰一力策划,将来若有天罚,亦由我周琰一人承担。”

元恪顿时也不知说什么了,只觉得心中有一大块郁结在心口,不忍再去想那水流还会奔袭多远,那水流中沉浮的人影,又最终能有几人生还,越想心中的郁结便越重,似乎要喷出血来,只觉得自己今日欠了天下人莫大的罪名,不知将来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