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二人一同来到后宅门前,能隐隐约约听到一阵丝竹之声时,方被几个女子拦住了去路。
那几个女子在快到十月的深秋中依旧穿着轻薄,容色上等,显然在后宅中地位颇高。
只是诸女行为轻佻,不时拿流转的眼波在两个精壮男子的身上游走,令二人生出一阵恶寒来。
廉宪是个循规蹈矩的忠贞之士,故而此时目不斜视,只是拜托几位娘子去禀报主公,他已将人带到,请求入见。
“妾等未曾听闻阿郎要召见何等军将啊?何况此时,阿郎正在与姐姐们饮乐,将军怎好去扰了阿郎的雅兴?”
几个女子又是一阵笑闹,将眼神直直地钉在颇为英俊的秦峻脸上,露出一阵笑容来。
二人甚感棘手,对视一眼,秦峻终于得知为何廉宪要催促自己尽快赶来。
原来是为了赶上吕布清醒的时刻,不然便会遭遇此时的尴尬境地。
好在身后一声清叱帮助了他二人解决了这个麻烦。
严氏从未想过,自己再度得见这人时会是如此场面。
秦峻转过身来,看到眼前这位高贵妇人,回忆霎时涌入脑海。
初平三年六月一日,那是秦峻永远也忘不掉的日子。
那日原身在府中值守时,忽的闻听外界纷乱,不知是何缘故。
那亲兵都伯派人出府探听,方才得知,是温侯麾下廋兵反叛,擅自开城门放李傕的西凉兵入长安,此刻城中已然大乱。
令人更为恐惧的是,当日上朝的温侯也于乱军中不见踪影,甚至有传言温侯与王司徒已被李傕斩于乱军中了。
府中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只因温侯与那李傕郭汜互相视为仇雠,几乎不共戴天。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待李傕与郭汜那群西凉野人平定了长安城的乱象后,第一个便要拿温侯府上家眷开刀。
此时距离温侯诛灭董贼尚不到二月,凉州大马的威风还被牢牢的记在长安百姓的脑海中。
因此府上奴婢侍妾皆万分慌乱,许多仆婢皆卷了钱财,从各处寻路逃出府去。
就连温侯的亲卫,也逃出大半。
那亲卫首领是朝廷赐给温侯以彰荣宠的,不料此时竟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峻眼睁睁见他脱下身上衣甲,换上粗布土衫,扛着府上一个婢女悄声逃出府去。
其余逃窜的亲卫们差不多都是这种场景,这些并非温侯并州乡党的亲卫,毫无忠诚可言。
甚至在逃跑之前还要在府中捞上一笔,无论是资财还是女子。
很快,这乱成一团的府上便有了第一个沦落在逃卒刀下的亡魂,那是一个不肯就范的侍女。
她对那抢红了眼的乱兵极力反抗,一脚踹在他裆部,引起了那乱兵的兽性。
他瞪着血红的瞳仁,当即便是拔出腰上环首刀,照着那侍女颈上便是一刀,径直将那头颅割下,腔子里的血液喷出一丈来高。
那从天而降的血雨对于这群朝不保夕的乱兵而言,无异于是在他们兽欲的火堆上狠狠添了一把柴,鼓了一阵风。
许多乱兵都拔出了自己腰上的环首刀,一步步逼向他们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府中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