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城王似乎听得进去,贺拔伏恩继续卖力劝说:“过河之后,我大军先解苍陵之围,再攻下硖石口,拔除陈军水寨,此为反败为胜之计。三军士气振奋,可一鼓而破寿春之敌。”他言辞慷慨,大义凛然,甚至眉飞色舞,仿佛胜利在望。
皮景和依旧十分冷静,而贺拔伏恩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靠近帅案道:“若苍陵失守,我军进无前路,寿春无望矣。”
皮景和突然问道:“此战若败,朝廷精锐尽失。那时陈人挥师北上,你我如何抵制?”
“这……”贺拔伏恩无言以对。
皮景和继续道:“淮南非大齐根本之地,陈人不过疥疮之疾,伪周和突厥才是心腹大患。你我还是为大齐留一些兵马对付他们吧。”
贺拔伏恩说不动皮景和,悻悻而回。
入夜秋雨停歇,贺拔伏恩独酌闷酒,忽听人报说抓到陈军水师斥候,直言要见主帅。贺拔伏恩强打起精神,接见了那名斥候。
陈军斥候从怀里摸出一只皮囊,于其中取出一封信呈给贺拔伏恩:“我家将军千万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齐军主帅。”
“你家将军是何人?”贺拔伏恩并没有打开信札,问那斥候。
“右军将军任忠。”
“可是派你劝降?”话一说出口,贺拔伏恩便觉不妥,哪有派斥候来劝降的?待看了书中内容,贺拔伏恩精神一震,倾身望向斥候,“起来回话。”
原来任忠在信里说,自己原是王琳部下,颇受北伐诸将猜疑,久不得志。不久前吴明彻命裴忌派军镇守硖石口,任忠毛遂自荐,裴忌却怀疑他勾结王琳,故派鲁广达去了。任忠见自己屡立战功,却不得信任,决意投降齐军。
贺拔伏恩心中窃喜,尚有疑虑,摔杯斥道:“既然来降,为何不亲自引军过来,分明是诈降!”便要呵斥左右将斥候推出斩首。
斥候慌得伏地跪倒,大呼冤枉:“裴忌在军中颇有威信,又有老将黄法氍辅佐。我家将军思虑再三,决定徐徐图之,待立下大功,表明诚意,再彰显旗帜,昭告天下。”
贺拔伏恩问道:“立功?如何立功?”
斥候贴近数步,低声道:“苍陵久攻不破,吴明彻却军功不断,裴忌十分眼红,决定后日夜中自硖石口遣水军来袭。将军可布置伏兵,待陈军上岸,立足未稳时击之。我家将军自会仓皇撤军,乱其阵营,此为所献之功。”
贺拔伏恩思量此事于自己并无半点坏处,便细问陈军部署情况后打发斥候回去。他也不知会皮景和,于后日夜晚布置精锐步军和弓手埋伏在陈军上岸的地点。
夜半斥候来报,陈军大船果然悄悄开来,正入伏击处。百艘船只相继靠岸,陈军只点上少许火把,即循着齐营火光进兵。贺拔伏恩看得真切,心中大喜,叫齐军点齐火把,紧擂战鼓,自陈军后方掩杀,断其后路。
陈军顿时大乱,首尾不得相顾,很快鸣金收兵,遗尸数百,匆匆撤离,竟有半数以上战船落入齐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