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轩深知,即墨琉璃之令从未有收回可能,他直视即墨琉璃,淡然道:“陛下,子轩愚钝,无意仕途,亦无心朝堂,只想做点生意,西域,子轩去不了了,恳请陛下恩准,许子轩携千凝离开闻都,回云南”
即墨琉璃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闪过一丝波动,旋即恢复冷淡道:“你是在怪朕?”
喻子轩面无表情,一滴清泪却沿着脸颊滑落。
他眼神空洞,语气平缓地说道:“我所认识的即墨琉璃,他不是皇帝,而是我和明落菘蓝的至交兄弟,是云汐的夫君,是王府大家庭的顶梁柱,是万千将士心中的希望之光,他外表冷峻,杀伐果断,但内心至纯至真,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人,他守护着亲人朋友,从不滥杀无辜,心怀天下,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发动两败俱伤的战争”
“子轩……”明落小声提醒。
这世上除了喻子轩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和即墨琉璃说话。
喻子轩却无停顿,继续道:“可当他登上天启皇位之时,曾经的即墨琉璃是否就一去不返了呢?你斩杀了东白、皇甫两个皇室的几百条人命,我知你因婉儿和先皇后之死而无法释怀,我并不怪你,我与明落想尽办法为你摆脱暴君的骂名,你疏远皇后,还召许砚书入宫伴驾,我和明落虽心有不满,但也明白这是你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我们依旧站在你身旁,帮你隐瞒皇后,一同伤害她,如今,你为了一块遥远且无关紧要的地盘,不顾西域百姓和天启将士的生死,琉璃,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会让与你共患难的妻子心寒,让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失望,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旁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但我喻子轩生性坦荡,不够圆滑,无法成为百官的表率,做不来丞相高职,恳请陛下应允,让我退朝返回云南打理喻家生意”
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并未来,即墨琉璃眼神竟闪过一丝心疼,思虑了好一会,他淡淡说了一个“准”字,随后便起身离去。
明落将跪在地上的喻子轩扶起,喻子轩抬头看向明落,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好兄弟,日后便只有你能帮扶于他了,务必照看好他,照看好皇后”
明落眉头紧蹙:“你果真要走?你回去做生意岂不是屈才了,况且我们四人相识多年一直形影不离,岂能轻易分开?”
喻子轩笑道:“明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虽年纪最轻,却最似琉璃,杀伐决断,武艺高强,博学多才,性情圆融,可周旋于朝堂之中助他一臂之力,有你在,我方能安心离去,等他消气后转告他,此后喻家每年会将九成收入上交朝廷,用以扶贫、赈灾、充作军粮,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的志向始终一致,期盼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期望天启国富兵强!”
明落用力的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成为琉璃权柄上一把最锋利的刀,助他稳坐江山,亦会同朵儿照顾好云汐姐,你与千凝姐此去不知何时相见,兄弟,保重……”
凤阳宫,柳千凝紧攥着云汐那苍白瘦削的手,不舍地说道:“汐儿,我要与子轩一同回丽水了”语罢,她偏过头,泪水滑落。
云汐轻声回道:“那里有你的父母家人,待你成婚之后,有子轩会陪你终老,千凝,你理应高兴些”
云汐早猜到以喻子轩的性情,不会在闻都久留。
那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固执己见的心,他的胸怀从不在朝堂,而在万民。
“我明白,能与子轩相守,我心满意足,只是我舍不得你,不能伴你左右,我实在难以安心”柳千凝情绪激动。
云汐松开柳千凝的手,转过身,从梳妆盒中取出一支鎏金簪,插入柳千凝的发髻,说道:“千凝,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鎏金簪,我并无多少属于自己的物件,只能以此相赠,权当你与子轩的新婚贺礼,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
柳千凝抱住云汐,痛哭流涕。
云汐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只要心在一起,距离再远也并非遥不可及,你和朵儿都会幸福的,子轩和明落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喻子轩和柳千凝离开闻都那日,云汐和即墨琉璃都未相送,军师、菘蓝、明落夫妇前来相送。
告别后,喻子轩望着身后的皇城,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欢笑泪水……而如今却要挥手作别,只能将心中万分酸楚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