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僧坐于谭边青石之上,悄然入定。
这一坐便是坐到了黄昏。
等在崖顶的三爷悄悄爬下悬崖,从自己的衣服上抽出一道细线,折断了一根树枝,顺手又在泥土里捻出了一条极肥的蚯蚓。
一根简陋的钓线绑着蚯蚓甩入潭中。
浮屠僧睁开了眼,他顺着钓线向对面潭边的树中望去,低声喝道:“谁?”
三爷藏在一棵茂密树上,左手掐住剑指,一根折断的树枝从浮屠僧身后摇摇晃晃地飞过来。
泥土上的那根小草摇曳地特别欢快。
浮屠僧若有所觉,瞬间看至身后,那根树枝“啪”地一声击中他的脑门。他号称金刚不坏之身,却被这一闷棍打得脑门肿了一个大红包。
三爷目露喜色,慌慌张张从树上爬下来,一溜烟儿跑了。
岩石上的小草也瞬间没了动静。
后山中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谁!”
能成功暗算白马寺浮屠僧,说出去不知要让多少江湖武夫震惊,只不过三爷显然没有类似觉悟,小心翼翼窜到武院,想了想,从厨房里溜了一圈,这才回到宋乾所在的独院。
“三爷你还知道回来?”宋乾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这次他倒没有装,实在是那黢黑粘稠的药物入口太过苦涩,杜婉君又不许他吃些美味菜肴清口,导致这些天一直精神不佳,食欲不振。
在这里杜婉君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人境界。在杜夫人的强势威压之下,东风西风毅然决然站在了她这一边,宋乾连打好几个眼色都无济于事。
三爷鬼鬼祟祟溜进来,宋乾没从他身上闻到什么酒气,这才问道:“三爷你去干嘛了?”
“去了一趟后山。”三爷麻溜地找了张纸,写道。
“去后山干嘛?”宋乾忽然想起来白马寺似乎在后山下了一道法旨的事情,惊愕道:“三爷你不会去打法旨的主意吧?”他立刻兴奋了起来,不顾肋下伤势还在作痛,挤眉弄眼问道:“怎么样?那天人法旨找到了吗?”
按照三爷的说法,唯有天人才能授业于谪仙,敢情三爷这几天玩失踪是去给自己找师傅去了?
三爷摇摇头,示意道:“不要去。”
“为什么?”
“我感觉浮屠僧别有所图。”
宋乾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下一刻他就震惊道:“你碰到了浮屠僧?”
“好家伙,这可都是南江湖一等一的大咖。”宋乾连忙让三爷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看起来似乎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没跟他打架吧?”
三爷考虑了一下:“他没和我打。”
宋乾点点头:“你都多大岁数了,小虾米打了也就打了,那种归真境的大佬还是少碰为妙。”
三爷点了点头,写道:“我很有分寸的。我很少打人,除非忍不住。”
宋乾正要继续问,却见三爷偷偷摸摸看了窗户外面一眼,这才从怀里掏出了油纸包裹的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这是他从武院厨房顺来的好东西。
宋乾咽了一口口水,心知这是三爷念着自己这些天没沾荤腥,心下感动,小心翼翼道:“三爷,你这可是冒了杀头的大罪。”
三爷紧张兮兮凑过来,写道:“咱爷俩还用说这么多?”
宋乾顿时热泪盈眶,自己掰了一根鸡腿给三爷,舔了一下手指头,这才又把另一根鸡腿掰下,闻着油然而生的香气,他顿时饥肠辘辘,正要美滋滋啃一口,忽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窗外飘来。
“怎么这么不听话?”
杜婉君推门而入,面色阴沉,如绝世妖魔。
宋乾正要小心解释,却发现三爷已经站到了杜婉君旁边,一脸无辜神色,他那根没啃完的鸡腿不知怎么就已经落到了自己怀中,就差说一句“跟我完全没关系”了。
宋乾拿着鸡腿的手瞬间僵硬,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婶儿,你也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