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杜婉君挎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大半只还没啃过的烧鸡,关门而去,只留垂头丧气的宋乾和三爷相互干瞪着眼。
“三爷,您这有点不地道。”宋乾捧着手中的空碗,碗里依稀还剩着一些黑色的药渣。
杜婉君端着药来,却正好把宋乾抓了个现行,不但收缴了他的战利品,顺便还看着把药给喝干净。
宋乾唯有欲哭无泪。
三爷自知理亏,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乾,一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表情。
宋乾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忘记那只香喷喷的烧鸡。他本来就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三爷,只不过被这事儿打了岔而已。三爷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藏着事情。能说的事情问了才说,不能说的就干脆装傻,这十几年来日日如此,搞得宋乾一直很被动。
“三爷,很多事情你不能再瞒着我了。”宋乾靠在床头,有些气急败坏:“要不是顾苏告诉我并不是非要十二脉齐开才能踏入见微,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三爷,你怎么着也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怎么就不能告诉我这事儿呢?”
三爷表情无辜,表示这通脉越多,根基打得越牢,对以后的修炼越有好处,我不告诉你,那是怕你懈怠了。
宋乾委屈道:“三爷,你也甭拿这个糊弄我。我怎么修炼是一回事,你告不告诉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他想起这些年自己把自己当成个资质废柴的傻子,越说越委屈……
三爷写道:“我也告诉过你。”
“啥时候?”
三爷伸出一根手指,然后看向宋乾。
宋乾对这个手势再熟悉不过,就是因为这个手势他才能想起来压缩体内真气捅开大脉淤塞的破法子。
“三爷你确定这是提醒我?”
三爷两根白花花的眉毛扭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写道:“其实当时我的意思是通了一根大脉也可以……”
良久。
宋乾才表情纠结地看着三爷,语气艰难道:“三爷……您坑我呐?”
始作俑者三爷毫无认错的觉悟,潇洒写道:“少爷你已通九脉,还理会之前的俗事作甚。”
俗个毛线啊……宋乾心里嘀咕了一句,他看了一眼三爷,终究还是没有看出来三爷是不是故意跟他开这个差点误了终生的大笑话,这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三爷,我打算进荆山武院。你觉得咋样?”
“可以。”这次三爷倒回答得很干脆,写道:“你现在最缺功法秘籍,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
“……”宋乾觉得三爷愈发不靠谱了,他还想问问当时突如其来的真气附剑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三爷这时候却缄口不言,自顾自出门喝酒去了。
宋乾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是觉得三爷藏着大秘密,只不过看样子是暂时挖不出来了。
三爷揣着酒壶走出院子,青石阶上映着树叶的剪影,武院占地颇大,多有崎岖不平的小路通往山林深处。他沿着山路走走停停,身后灯火渐渐稀疏,草木渐渐繁盛。他在一座石亭坐下,靠着石柱,小口抿着酒壶里的酒。
似乎在等着一个人。
黑色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孤山剑林的方乃庵。只不过与之前在凝玉崖以剑气勾动草叶化为人形不同,此次他却以真身前来。
方乃庵长着一副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模样,放在人群中绝对不扎眼,如果非要说在相貌上有什么特殊之处,便是那副温润的笑容似乎有种令人信任的力量,总会让人想起小时街坊叫卖豆腐菜蔬人畜无害的中年大叔。
三爷并不惊讶,只是看着他,似乎是在说,你就不怕被浮屠僧抓个正着?
“我只不过就是没有提醒他而已,你可是打了他一闷棍。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何况这家伙估计已经被你一棍子吓得缩在后山不肯出来了。”方乃庵走进石亭,在三爷对面坐了下来,端详了三爷良久,这才微叹道:“楚酉师,你老了。”
三爷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依旧小口抿着,意思是有酒即可,何惧老矣。
他在等着方乃庵说话。
这位孤山剑首看似性情散漫,随性而为,却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既然亲身上山找他,就绝对不仅仅是感慨一下故人老去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