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因袒露肉体而浮上羞耻难堪的酡红,还有对梅姐口中所说之人的畏惧害怕,万一是个面相丑陋又有怪癖的老女人......
但这些想法在见到苏潋月的时候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甚至于当他视线淡淡地从他们身上如水划过时,都生出隐晦而又自卑的情绪,下意识地夹紧大腿根,面色羞红,却又企图让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这儿,再久一点,再多看会儿。
既然逃不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个这么漂亮的主人家也不吃亏,苏潋月这种级别的美人是他们在外头都遇不上的,比戏楼里万金难买一夜的花魁都要好看。
可苏潋月只在最开始看了他们一眼,不是打量货物或玩具的眼神,而是像空气一样没有停顿的掠过,仿佛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是渺小如尘埃的蝼蚁,都未入眼。
梅姐暗地里朝这几个人使眼色,让他们做出点动静。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咬咬牙,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苏潋月那张浸润在烛光里的面容,最终撑着虚软的胳膊从地上坐起来,膝盖着地,颤巍巍地朝他爬去。
越靠近苏潋月一分,少年的身体就愈发颤抖,并非纯粹的害怕,而是夹杂着激动、期盼、渴望,他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服侍这个人。
小清的身材在这些少年里是最好的,四肢纤细,腹部无多余的赘肉,隐隐能看出腹肌线条,不强壮也不过分瘦弱,清理他身体的人评价说这是一具能入眼的躯体,很适合当人鼎。
小清不清楚人鼎具体指什么,但能听出来这是认可他身材的意思。
其他人看见他往苏潋月的方向爬去,也纷纷哆嗦着身子爬起来,唯恐落后,有人无师自通,嘴里发出类似喘息的引诱声,“大,大小姐......请看看我。”
小清加快速度,呼吸急促起来,在离苏潋月还有一段距离时竟着急忙慌地伸长了胳膊,要去抓他的腿。
他想做一只温驯的宠物伏倒在苏潋月膝盖上。
梅姐一直观察着小清的动向,对这个识时务的少年很满意,但当小清伸出手臂的那一霎那,梅姐顿时就白了脸,呵斥的话语还未脱口而出,就见小清脸色煞白地停在原地,瞳孔惊恐得缩成一个黑点。
削尖锋利的腊梅枝离他的眼珠仅一层薄膜的厚度,顶端尖锐到能轻易扎破虹膜,小清恍惚惊惧地对上苏潋月垂落的眼,那双眼睛生得极漂亮,也极具攻击性,小清能在里面看见自己苍白惶恐的脸,这一刻的小清亳不怀疑,要是再往前动一下,这个利器会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整只眼球,血肉迸溅。
“喜欢我?”
苏潋月的语气轻缓柔和,却叫人生不出半分暖意。
说着,他将那支腊梅顺着小清的眼眶往下缓慢移过鼻子,嘴唇和下巴,最后停留在凸起的喉骨处,往里抵住,用枝干中部挑起小清的下颚,似乎是凑近了些打量。
小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被抵着脆弱的喉咙,吞咽唾沫都不敢,身后那些爬行的人也早就停了下来,甚至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听到苏潋月的话,小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腊梅枝的尖端划开一道小口,他顾不得这些了,干涩道:“喜,喜欢......”。
小清盯着面前人的眼睛,目光忍不住痴迷起来,大小姐是在试探自己吗?
苏潋月的睫毛很长,尤其是往下看的时候,将眼里的情绪遮得一干二净,暗得瞧不出一丝端倪,他一抬眼一垂眼的动作换作别人是很平常,但若放到他身上就显出几分凉薄。
察觉到抵在喉间的利器移开,小清心下一喜,刚要开口,就被梅姐眼疾手快地揪住后颈抓到角落,期间用力掐了好几下,疼得他直冒冷汗。
这下,小清再愚钝也反应过来,梅姐是在救他。
方才苏潋月看他的眼神哪里是寻常的打量欣赏,分明是看一个将死之物的目光,淡漠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场闹剧最终在梅姐恳切懊悔的求情中结束,“大小姐,我这就把人带下去......没有下回了,请放心。”
她看了看桌台上摆着的梅花饼,尚且温热,但苏潋月没动一口,却也没让她端走。
梅姐再三思量,只端着空药碗走了。
屋里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苏潋月依旧坐在原处,指尖揉捏着腊梅花瓣,梅花缠绕着漂亮修长的手犹如藤蔓顺着骨节蜿蜒向上,在雪白指腹绽放朵朵胭脂色花瓣,美得妖冶靡丽。
许久,窗外的风雪声彻底静了,内室烛灯一盏盏熄灭,陷入昏暗,唯有四角暖炉燃烧散发出淡淡的火光。
焚塔塘的夜风很冷,但只要关上窗,这阵风就总是绕过后院飘向更远的地方。
可今夜,风儿似乎悄声停留在窗前,细雨拂过,泅湿了地板。
一抹纤瘦伶仃的人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安静,像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白色花朵,一尘不染,轮廓柔软又脆弱。
她沉默地伫立片刻,随后脱了鞋袜赤脚踩在地上,摘下围巾褪去衣衫,衣襟散落,削肩细腰,身体曲线如青涩山峦,细腻柔白的皮肤仿佛散着晶莹雾气,柔韧又微微紧绷,宛若一雕白玉女像。
微弱的烛光映出她朦胧湿润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几步,一道语调偏冷的声音在黑暗中乍然响起,冷淡而晦涩,“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