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谢天谢地,虽然说这辆破烂的汽车随时随刻都像快要坚持不住,下一秒就散架的样子,但还是一直坚挺着开到了维杜尼亚里。
湛月从副驾驶位下来。
使者跟着他,一脸意犹未尽地从这辆小破车里钻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体验一番传说中的人物【律罪者】的术法,怎么说呢……这种时空上的异位感,术式和能量的精密波动——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租的是这辆小破车,也挺不错的了。
如果换做完好的车辆,他也不能体验这么久了,这样看来,倒是福祸相依了。
湛月面不改色地按了按自己手臂,感受着衣物遮挡下的硬物。
*大炎俚语*,什么烂东西,他都开时缓了还开了一天一夜才到,搞得他都难得地长石头了。
“【牧狼人】阁下,请拿好这个。”
就在湛月心中咒骂这辆小破车还有这个不靠谱的使者的时候,使者堆着笑脸凑了过来,递给湛月一张卡。
湛月低头看了眼这张卡。
使者保持着举着卡片的姿势,他看到湛月的眼神,心中了然,解释起来。
“进出维杜尼亚所需要的身份证明,平民啥的,现在都不允许自由出入,只有贵族还有大学的学生、教师之类的可以。”
湛月接过来卡片,翻来覆去看了看。
卡片很简陋,上面印着湛月的大头照,姓名,在姓名旁边,还写着古莱塔尼亚语的“恩瓦德路德维格大学”一行字。
湛月看着卡片上显得格外丑陋的他的大头照,黑了黑脸。
果然是弗莱蒙特这老B登干的好事吧?
湛月脸色略微有些扭曲,这让一旁的使者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湛月很快就平复下自己想要暴揍一顿弗莱蒙特的心情,脸上恢复往日的云淡风轻,他看向使者。
“前面不远就是维杜尼亚了吧?弗莱蒙特是说他在他的高塔里等我,是吧?”
使者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带路吧。”
湛月露出一个微笑。
使者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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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杜尼亚,城门前。
并没有所谓的卫兵盘问,也没见到任何人在这里守着,只是单纯的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施术单元,在门口对来往的行人虎视眈眈。
“那个就是巫王陛下创造出来的,筛选可以出入城门者的东西,如果身上没带着这种卡片,就会被攻击——威力倒不是说特别大,但是动静很大。而且,车辆这种东西,进不来。”
使者在湛月身边走着,压低着声音,说道。
湛月扫了一眼那个呆呆地对着城门,勤勤恳恳地工作的施术单元。
怪不得他都没见到有任何载具在城门附近跑动,车辆——马车也在其中——都被人们统一地丢在城门外三四公里之外的路边。
“那你租来的那辆车,怎么办?”湛月看了眼使者,眼神中冒出点点疑惑,“你该不会想要毁约吧?押金不要了?”
使者摇摇头。
“不,我租车的那家是跨国的组织,在维杜尼亚也有分店,他们会在某个时间去城外我们丢车的那里收拾自家的车辆,到时候押金自然也会退给我。”
“哦。”
湛月点点头,而后不再多言,目视前方,向城门移动而去。
使者赶忙跟紧他。
“一会儿通过城门后,【牧狼人】阁下还请低调一些,一路去向老师的高塔就是,别惹上麻烦。”
湛月扭头看了他一眼。
“咱们做的事很见不得人么?”
使者脸上露出一抹苦色。
“巫王陛下的脾气古怪,就连老师都避让陛下三分,每每陛下来咱们学校里的时候,老师他都闭塔谢客,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所以,咱们做的事,巫王陛下并不知情……”
“好了不用再说了。”
湛月打断他的话。
大概意思他懂,赫尔昏佐伦现在逐步受了亚空间里的邪魔影响,暴虐无常,小心一点为好嘛。
不过也好,反正这个逆徒颠了之后天天就抓人弄死,然后化作他建立在亚空间的高塔的一部分——湛月正是他的首位目标——这癫公,湛月远离一些,很好,很不错。
湛月很满意弗莱蒙特的决策,看来这老巫妖还没老糊涂。
两人交谈之间,不知不觉,便已来到了城门摆放的那个施术单元面前。
湛月看都没看它一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嘀——————!!!!”
一声刺耳的轰鸣,宛如乐曲演奏中,最不和谐的那个弦外之音。
一道破空而来的黑红色光芒,带着毁灭性的波动。
使者脸色大变,但他着实没有想到湛月会触发警报,所以也就没有提前防备,这会儿再想要取出自己的施术器材施术已然是来不及了。
湛月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他轻而易举地只凭着自己毫无防护措施的手,就这么轻巧地接住了向他袭来的光芒,并随意地碾碎了它。
湛月拍了拍手,点点碎裂的晶体从他手上滑落。
他看了看使者,以及周围无不面色惊恐起来的行人。
湛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注定不能低调了呢。”
他一手推开就站在他旁边的使者,向前一步,冷淡地抬眸看向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冒出来的守卫——
——或者说,“巫王之声”。
笼罩全身的黑色法师袍,各色的乐器,各有千秋但都一样恐怖的惨白面具。
“一遇到点动静,就迫不及待地从下水道里钻出来了么?”
巫王之声们沉默着,只是一双双眸子透过面具,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狂徒。
“挑衅巫王陛下的律法,无视执法者权威,依律,可以自行处决。”
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开了口,无波无澜的声音在寂静的现场流淌。
湛月歪了歪头。
“处决?嗤。”
他嗤笑了一声,随后举起双臂,白色的发丝和血色的眸子迅速变化,恢复成他们在几十年前的样子,施于身躯的遮掩术法也被扯下。
黑发黑瞳的【律罪者】,时隔60年,再度站在了莱塔尼亚的土地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莱塔尼亚人面前。
六十年不短,是一个正常泰拉人的半辈子,足够让一个人忘却许多;六十年不长,这个国度的老一代尚未褪去色彩,他们仍然把自己生命中,那些只需远远瞻仰过一眼,就记忆深刻的天骄记在心头。
于是,在一旁看热闹,甚至打算协助“巫王之声”们的人群中,冒出了第一声代表着惊恐的名。
“——【律罪者】?!”
湛月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他看向止步不前的“巫王之声”。
“我要求见那个家伙。”
静。
一片沉寂之后,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巫王之声”中升起。
“对巫王陛下不敬,罪加一等——巫王之声,处刑!”
湛月放下胳膊。
狂热分子啊……
结果还是要动用武力么?
琴弦拨动,号角高鸣,乐声飞舞。
擅长借助音律来使用源石技艺的莱塔尼亚人毫不吝啬自己的火力,在第一时间就对着湛月所在的位置倾泻下狂暴的音浪。
“锃!”
在一片狂暴而又不失旋律的乐声中,一声极度刺耳的爆鸣响起。
眼见着湛月的剑就要抹掉一名倒霉催的“巫王之声”的脖子之时,一根术杖精准地挡在了湛月的剑前。
“噤声。”
“当!”
一道暴躁的声音和剑刃术杖交击之声同时响起。
湛月收回剑,不爽地啧了一声。
寂静。
原本热闹至极的战场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再无半点乐声,任凭这些“巫王之声”再怎么努力让自己手上的乐器发出声音,也没有半点用。
“湛月,刚回来就给我惹大麻烦,我不是说让你低调点吗?!”
长相在湛月看来多少带点谐星元素的弗莱蒙特缓缓收回刚刚挡下湛月一击的术杖,他的脸上充满了和湛月如出一辙的不爽。
“是你给的那张卡出问题了好不好?出事就赖我,多想想自己的问题,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湛月把剑插回自己腰间的剑鞘中。
弗莱蒙特冷哼一声,随手一个术法把那些放弃使用术法,转而试图用物理方式攻击两人的“巫王之声”通通弄晕。
他转头看向湛月。
“我?我能有什么问题,肯定是你不小心,要不就是那个毛手毛脚的傻小子的问题。”
弗莱蒙特强行让自己刚刚硬接了湛月一击而颤抖不止的手稳定下来。
他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
‘*古萨卡兹粗口*,过去六十年而已,这家伙吃什么玩意儿了,长这么多力气……’
腹诽了一句,弗莱蒙特转头便走。
“跟我来。”
湛月看了眼挤在旁边人群中,到现在才从傻眼中回过神来的使者,又看向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弗莱蒙特。
“别管那傻小子了,他机灵着呢,快点跟上来。”
弗莱蒙特不耐烦的话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