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内昏暗的烛火明灭,湿气更重,冻着人的骨头。
周国公听她提到了周涴沚,笑脸顿时拉了下来,似是不想提到这个人。
沉寂了半瞬后,他才轻斥了一声,“还提她做什么?”
周晚棠窥见他的面色,心中疑惑更重,仍是追问道:“我听下人们说,是姐姐检举了国公府,如今姐姐的人又不在诏狱,此事难道是真的?”
周国公闻言,如同暴起的雄狮,恼怒愤恨皆在面上显现,音调也不由加重,“莫要再提她,我们国公府没有这样吃里扒外,自私自利的孽女。”
他掩不住心中的火气,又说:“为了一己之私,将国公府置于抄家灭族的险地,她就是个冷血的妖孽。”
他的音调忽而拔高,将家眷的惨叫声都盖了过去。
周晚棠被他的怒气吓得一愣,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爹爹消消气。”
周国公极疼这个女儿,怕再度吓到她,忍了又忍,面色终是缓和了不少。
见状,周晚棠长舒口气,片刻斟酌着又道:“还真是姐姐,可她又怎会知道这些?往常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是避着她的,她又时常待在闺阁中,即便听到了一二又怎敢下这样的决心?”
她轻抿红唇,又说:“像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这样大义灭亲没了家族支持,往后又如何在京城立足?姐姐还真是拎不清。”
周国公怒斥,“这样的不服管教,谁知道她整日在想些什么,待日后从诏狱里出去,我便遂了她的心愿将她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届时,国公府荣辱便与她再不相干了。”
此事他原是不知的,偶尔听旁人提了一嘴,他也未放在心上,毕竟家中长女一直待在深闺中听话也懂事,亦是京中贵女的典范。
可眼下国公府一门尽数被抓,唯有周涴沚置身事外,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真是个孽女,往日的乖巧竟全是装的,自私又自利。
闻言,周晚棠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显。
她柔声劝和道:“姐姐兴许只是一时糊涂,爹爹这般惩罚会不会太严厉了?”
周国公声音发冷,“我们被她害进诏狱,没要了她的性命已是天大的仁慈。”
“周国公好大的威风,人在诏狱却还如此心狠手辣——”
周国公的声音才刚落,一道染着些许薄笑的男声便在诏狱中席卷,其中还掺杂着几许寒冰的冷意。
听得此声,周国公的脊背瞬间发寒。
他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唇瓣蠕动了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眼来。
周晚棠亦被吓住,不禁花容失色,身形颤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