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二正狐疑,余光瞥见门口人影摇动,抬头看去,似是跳舞的姑娘来了。
芝华苑里侍候的侍女轻轻打开门,一位美貌女子身着一袭粉红纱衣,满面笑意地迈了进来。
“胜春姑娘,”玉公子笑着将酒壶递给一边的侍女,腾出一只手来,揽上了那姑娘的肩头,将她朝着蛟二推了推,“这一支舞,我要你专为这位公子而作。”
那姑娘进门时带笑,可看清了玉公子的脸时,脸上的笑明显凝滞,再被玉公子那双枯瘦颀长如鬼爪的手揽了肩头,更是显出几分惊惶来。只是她也许惯了受人摆布,也许不敢招惹玉公子这般人物,虽惊得脸色发白,却也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只慌张地眨动了几下眼睛,被推着转过身来,面朝蛟二,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奴家胜春,见过公子。”
“是你?”看清姑娘的脸,蛟二不禁一怔。这位胜春姑娘,就是上次在赌坊中,被迫着上桌作桌上舞的那位,鞋底雕了月季的姑娘。
“公子,难道曾与奴家见过?”姑娘抬头,一双清亮柔媚的眼在蛟二脸上打量一番,微微蹙了眉似在回想,却终于作罢,“奴家实在没有印象,还请公子开示。”
“没有,”蛟二慌张开口,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一面之缘,姑娘不记得也正常。”
蛟二看着姑娘的脸,感到些许惭愧,心里不自觉地回想起那日在赌坊里,因她失态而将这姑娘引入险境,虽然将她救了出来,可毕竟自己是罪魁祸首。
“公子说笑了,”胜春姑娘娇羞一笑,“如公子这般英俊倜傥的人物,胜春竟不记得了,真是该罚。”说着,胜春姑娘拉着蛟二的手,将他引到桌边坐下,又招手唤来侍女,从侍女手中取来酒壶,斟满了两只酒杯。
“公子,”胜春端起一只酒杯放到蛟二手里,又用手里的酒杯与蛟二的轻轻一碰,“胜春敬你。”
说完,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将杯子倒过来,一双潋滟如秋水的眼眸缓缓抬起,含情脉脉看向蛟二。
蛟二被这眼神看的脸颊发热,仿佛那天在巷子里被打的耳光此时还在脸上跳痛。她忙低头饮酒掩饰自己的尴尬无措,倒引得那胜春姑娘轻笑起来。
“公子这般羞赧,”她低低说着,轻轻抚了抚蛟二的手背,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厅中,轻轻抖开翩翩长袖,又回眸看向蛟二,“奴家这支软玉舞,公子又怎么看得呢?”
话毕,胜春右膝微曲,左腿轻轻绷直,从轻纱的裙踞下探出一只白嫩的赤足,足尖点染了鲜红蔻丹,与粉色衣衫相得益彰;她微微下腰,上身朝蛟二的方向拧过来,一手看似柔弱无力地高举,半透的红袖自指尖倾泻而下,直拖到地面,另一手则将纱袖拉来轻掩玉面,只露出一双满溢着风情的眼,和眉间鲜红的花钿。
胜春摆好起舞之势,苑内丝竹之声便减弱至几不可闻,复又换了个曲调重新响起,而这软玉之舞才算正式开始。
蛟二起先并不明白胜春那句话是何意,可真到舞起,才算明了了这软玉舞为何看不得。
胜春的身子柔若无骨,随着靡靡声律翩然起舞,一抬足,一拂袖,皆是直直冲着蛟二来的。翩飞的纱袖被胜春的手臂挥舞着,一下下自厅中朝她面门拂过来,袖上香气氤氲,让蛟二鼻子发痒。
若光是纱袖拂面倒还罢了,蛟二身子往后仰仰,也能避开,可那胜春姑娘每甩一次袖子,便迈着步子接近几寸,十来次后人已来到蛟二面前不足三步之处。
“公子,接住!”胜春带着笑意的话音与丝竹之声契合得无缝,让蛟二听来仿若歌声,她来不及想,就依着姑娘的吩咐抬手接住了她甩来的袖子。
轻薄红纱盖在蛟二脸上,缓缓滑落之际,蛟二懵懂睁眼,朦胧中看到一对雪白柔滑的肩膊向她探了过来,一只柔嫩馨香的手轻轻柔柔抚上她的面庞,紧接着,胜春姑娘柔美的脸贴了过来,近得让蛟二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模糊地能分辨出一丝笑意。还没来得及后退,蛟二就感到嘴唇上被什么冰凉柔软,又有一丝香甜的东西覆盖住了。
是,嘴唇?
蛟二一怔,紧接着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来,她手一撑桌子就要起来,肩头却被一只手往下按住。
“李公子何须惊慌?”玉公子沙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距离近得让蛟二脖颈上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