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脸看去,只见玉公子的脸就在近前,一双眼中精光四射,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蛟二的脸,仿佛她此时惊慌失措的举动是什么万分有趣之事。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青白干枯的嘴唇,越发近地凑到蛟二颈间,用那令人不适的沙哑嗓音说:
“李公子若是喜欢,今夜便在此处宿下,如何?”
胜春的亲吻只让蛟二感到惊慌无措,可玉公子的接近,却实实在在让蛟二心中恶寒。她眸光一凝,抬起一只手就要推人,却被玉公子那枯瘦如鬼爪的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李公子何必紧张,倒显得惺惺作态了……”
被这一抓,蛟二从方才软玉舞的朦胧烂漫之中清醒过来,皱紧了的剑眉下,那双狭长眼眸之中闪过杀意。她一手探向桌边利剑,正欲甩手挣脱,就听到一个带着些怒意的清朗男声自身后门口响起:
“李副手,我遍寻你不见,怎么竟来了这里?”
蛟二闻声回首,果然见到谢慕行迈着大步怒气冲冲赶来,三两步就从门口跨到蛟二身侧,伸手一把抓住蛟二肩膀,将她拉到身后,又上前一步,紧贴着那玉公子站定。
“在下谢慕行,玉京都巡检司副使,”他抬手作礼,将玉公子迫得后退两步,又自上而下睨着玉公子那张显出诧异的脸,冷冷说道,“久仰玉公子大名。”
“啊,”玉公子抬眼看了看谢慕行,又歪过头去看被他挡在身后,满面黑云的蛟二,挑了挑眉轻蔑一笑,“原来是副使大人,失礼。”
说完,他便冷了脸转过身去,走到厅中驻足,侧目睨着蛟二,“李公子的上司真是尽责,寻人还寻到这里来了,玉某佩服。”
见厅中三人剑拔弩张,胜春姑娘忙停了舞步。
方才的软玉舞,实为关起门来,只对一人之时才可作之舞,此刻她褪下的薄纱水袖还被怒火中烧的蛟二紧紧攥在手里,只能尴尬地抬手掩着袒露在抹胸之外的肩头和胸口,朝着玉公子小心翼翼地说:
“公子,奴家先退下了。”
玉公子侧目看她,此时脸上已笑意全无,眼眸之中,方才兴奋的闪光已褪去,双眼复又变回蒙尘般哑然。他点了点头,胜春这才低头匆匆退出门去。
如今厅里只剩三人对峙,丝竹管弦哑然无声,蛟二站在谢慕行身侧,握着剑鞘的手由于用力而指节发白。她抬眼冷冷瞪视着厅中负手而立的玉公子,方才由于他的贴近而感受到的不适和恶心还挥之不去,还有一丝奇异的味道滞留在蛟二鼻腔,仿佛凝在咽喉的油脂,让人心口发闷。
而谢幕行则是挥开了折扇置于胸前,侧目看了看蛟二,又警惕地抬眸凝视着玉公子。
“玉公子风流,”谢慕行冷冷开口,“可我巡检司有规矩,不可出入烟花之地,恕我等失陪了。”
话毕,转身就要去拉蛟二的手,却见她手里攥着艳红的薄纱水袖,一时间苍白的脸色如乌云密布般黑了几分。
“李副手,”他语气里带了些他自己都不清楚来由的愤怒,抬手将蛟二手里的水袖扯下扔在了地上,“我们走吧。”
“嗯。”蛟二应着,眼睛还是恶狠狠盯着玉公子,而对方此时已百无聊赖地端详起了指甲。
“我本以为李公子是个有意思的人,”玉公子头也不抬,话里阴阳怪气,“没想到竟也是个无聊的。”
蛟二蹙眉,正欲与他呛声,就听到门外一名男子声音恭敬地问:
“主人,您新定的琉璃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