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不等花非若反应过来,人便又窜出了更远,其身形翩然凌空,远看如燕起花落。
虽说觉得自己飞檐走壁的技巧大抵赶不上他身轻如燕,但花非若还是追了过去。
跑至半中,慕辞回头瞧了一眼,便惊然见他虽不使轻功,但身法却极其迅敏,宛如一道游夜的魅影,不过眨眼间就快追上他了。
虽说慕辞总是会对他心软,但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赢过他!
夜色之下两道快影掠空而过,曲安容远远瞧见了情况,执弓便追了过去。
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驻扎于琢月内关北城大营的月城军也兼皇城守卫之职,且其军中多为轻甲弓箭手,而山城之中骑马不便,故一个个都练就了飞檐走壁的身手。
花非若察觉到有异风的动静往自己此方追来,迅敏的将方向一转,便听得一声空弦之音。
“站住!”
花非若听出是曲安容的声音,然他走檐下山的惯性一时急刹不住,便在那声空弦示警之后又翻出了几道屋檐。
见那人闻声却不止,曲安容便止足一道高檐之上,搭箭张弓,放出偏矢作为最后警告。
锐矢破空于耳畔擦作裂响,花非若避箭身仰,抓住一侧檐角旋身稍缓惯势,掠过几片青瓦后一道空翻而下,落地时自然伏低了身势已作缓冲。
待他站起身时,曲安容也已张弓堵在了他前方巷口,“走到光亮处来。”
原本花非若还想着今夜一定要隐蔽行事以免麻烦,谁知竟还是被人给逮了。
不过好在只是曲安容一人追了过来。
楼影中的人闻声并没有立刻出来,曲安容正待再催,却就见他走出了阴影,而于光中一看清对方相貌,她即被吓了魂飞,连忙敛箭收弓,落跪在地。
“臣未知竟是陛下……”
“没事。”
曲安容诧然抬起眼来,就见陛下正冲她笑得温和,丝毫不见半点怒意。
而后花非若便竖了一指在唇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今夜就当没见过我。”
“遵命!”
简然一句交代过,花非若便转身走进了巷影深处,而曲安容却仍在原地愣着,心中惴然——她竟然向女帝放箭!
却又听得巷中尘风快掠,曲安容又惊然回神,便小心翼翼的伸长了脖子往声来之向张望了一眼。
话说,女帝这是和谁出门来了?
慕辞一路竭尽全力的终于赶先来到了北城关下,却一回头,竟直接不见花非若踪影。
他方才只顾着赶路,竟都没留意到花非若是几时消失的,一时间四下里张望也不见他影踪,便急了。
该不会是追他追得太急,在哪里摔伤了吧……
然这一路过来小道深巷错综复杂,慕辞一时间根本不知该从哪条路折回去找。
正当他急得无措时,一只手突然从后头蒙住了他的双眼,吓了他一个激灵。
“在找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辞一颗悬提的心陡然落底,便气得笑了出来,“你跑哪去了!”
“刚刚被人拦了一下。”
“谁拦了你?”
“月城军的统帅。”
之后的情况,慕辞想也明白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此刻人安稳的来到了自己面前,慕辞也就放心了,便将他的手轻轻从自己眼上摘下,笑着顾了他一眼,幽怨着揶揄道:“你这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掉哪个坑里去了。”
花非若也笑了笑,旋即便谑叹道:“我输了,你想怎么罚我?”
“急什么?回去再说吧。”
说着,慕辞便牵起了他的手,“我们先去南城要紧。”
琢月城南北内外两关,北城因多官署府曹,因而每日酉时三刻便行更宵禁,而南城为市井民居,除非战乱城禁,不然向来都是灯火彻夜。
达官府邸也多座于北城,若想于夜间出往南城消遣,便需向户防营请一道出关符节。
两人来到内关门下时正巧一辆马车驶来,花非若最先听见动静便立马拽着慕辞避去一旁阴影里。
守门的士兵上前拦止,马车缓缓停于城门之下。
花非若看清了马车上所篆徽纹,便笑言:“襄南侯府的马车。”
“襄南侯?”
“嗯,荀安的母亲。”
花非若提起荀安这个名字无疑又往慕辞心里揉了把酸刺,于是慕辞便略冷的谑笑了一声,“哦~原来是陛下的亲母来了。”
“亲母”这称呼着实是叫花非若听了浑身别扭。
“这话说的……”
“我说错了吗?”
“倒也……不是说错了……”
慕辞本想等着听他后边还能说出什么来,而前面士兵已验了符节无碍放行了,花非若便立马拉着他赶了过去,趁着车夫扬鞭,马车缓缓动起之时,借着其华车影避溜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又走出了好大一截,待钻入了街路行人往来间时,花非若才回头看了一眼,笑言道:“还好这马车来得及时,不然想出这城门恐怕还得耗一番功夫。”
也不知是为何,看着他因那与荀安相关的不管马车也好或是襄南侯笑,慕辞心里就百般不舒服,看着那马车向大路驶来,便生冷冷的拽着他往路边避行,“行了,别乐呵了,快给你亲母让路吧!”
听他一开口就是亲母长亲母短的,花非若也是听得浑身难受,便幽怨着笑责道:“你老说这事做什么?”
就他现在和荀安的私人交情,撇开那尴尬的名分不说,纯粹就是上下级关系,和襄南侯就更没的说了……
“我这不实话实说嘛,陛下怎么还不乐意了?”
瞧他今日就非得同他找这茬,花非若无可辩驳了,只能嘟囔着最后抗议:“我干嘛要乐意……”
莫说是荀安了,就后宫里那一群哪个是跟他正经有点什么关系的?
他一未婚单身人士,正经恋爱都还没谈过一回呢,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离谱的后宫不说,还得时不时的被某人阴阳怪气的数落,像是他有多不正经似的……
见他似乎还真因这事委屈了,慕辞心里可算舒坦了,于是下一秒就软了心肠,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肩,柔声哄道:“我就同你开个玩笑,你可不许生气~我知道,你可清白了,都是他们惦记你,你哪有什么坏心思呢?”
“……”
不知道是被他阴阳多了的错觉还是什么,花非若怎么总觉得他这话好像也是阴阳怪气的……
虽然慕辞的确是心软的想好好哄他来着,但不知为何,看着花非若对此事越委屈,他心里便越觉得舒爽。
越喜欢就越想欺负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