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街的一头连着大港码头,本该是条极繁华的路,偏这一段少有路人经过。
全因为这里立着个青松公馆。
日本人把类似的机构对外都称为“公馆”,比如太子街的梅公馆,还有盐田公馆、武公馆、鲁仁公馆等等,不仅胶澳商埠,连济南府也有不少。
表面都是正经办公机构,可单看那紧闭的门窗,深夜偶尔传出的不明响动,谨慎非常的出入人员,处处都透露着秘密的气息。这些是瞒不过附近居民的,久而久之,就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连过往马车、人力车都尽可能绕着走。
像晁荃如敢把车大剌剌往大门口停的,是稀世少有。
晁荃如下车但不急着去敲门,他余光已经瞥见公馆某个窗口有一闪而过的视线了。
“啧,狗鼻子够灵的。”看来警觉到异样的不只是他。张八两狠狠瞪了一眼那早已空无一人的窗户。
“本来就有人二十四小时放哨,”晁荃如不慌不忙,一边梭巡着周围的景物,一边道,“现在可能已经得到了总领事馆警察署的通报提醒,早有防备。”
“啊,那咱们还能查出东西来吗?这不是明摆着要一问三不知?”
“他们本来也不会说什么。”
张八两懵了,他还盼着拳打南山虎脚踢北海龙的大闹一场呢,怎的就泡汤了?“那我们来干什么?”
晁荃如分别沿着路两头眺望梭巡了一圈,说:“黑塔街就这么宽,两辆车堪堪能错开,周围都是洋楼,就算毗邻也有庭院相隔,不管是住户还是路人,都不会太多。”
“昨夜那马车经过,定有声响,”他指了指背后的青松公馆,“放哨站岗的肯定能瞧见什么。”
张八两听不懂了。“道理我明白,可你不是说那些人不会开口吗?再说,”他双手一抄,拧了眉头,“你怎么这么肯定,日本人跟那个铃语姑娘的失踪没有关系?”
“哼,日本人有没有关系,我不确定,但青松会馆里的人肯定没有关系。”晁荃如肯定道,“要是有,那些报纸的加刊就根本发售不了,这些人是搞谍报的,他们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也不会放任咱们两人在门口盘桓这么久。”说罢,他又朝会馆里面瞥了两眼。
“这么说,铃语姑娘不在里头了?”张八两很是失望地看着晁荃如摇了摇头。
男人指了指地上。“这里本就不怎么有人来往,即便真的是路人拾遗,第一反应也该是害怕生事,交给日本警员或者干脆放任不管。再者,过了一宿,青山公馆进出的人不知道门口被丢下了东西?”
“他们一定是看见了包里的枪,却没有其它线索,所以派人把东西以拾遗方式送到大港派出所,好看看后续究竟是谁人来认领。”
张八两张了张嘴巴。这复杂的情节发展,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晁荃如压低了一点声音,对张八两道:“一会儿你把自己所见的人都记下来,回头画成像,以后恐有大用。”
这种事张八两可乐意得很,点点头,嘴边终于有了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