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则易看着青年的眼睛,觉得这双眼睛有些锋芒太盛。他打量起青年,一张普普通通的国字脸,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最特别的是眉毛,粗黑整齐,十分漂亮。未等辛则易完完全全地找完青年长相的细节,护卫就带他进了酒楼。辛则易在原地呆了一下,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辛则易在外面双手叉腰晾了没多久,护卫就冲了出来。他给了辛则易一个眼神。“好!”辛则易立刻眉开眼笑,他拍了下手,快步进了酒楼。
“儿子,菜上来了。”边鹤一惊,从椅子上猛地滑了一下。他看向那个熟悉的声音,“啊,菜上来了。”是边鹰,边鹤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原来从辛则易那里出来后,他就被父母带着去了淮扬楼吃席,然而今天一样来庆祝的家长儿女太多,酒楼光上齐了酒迟迟不上菜。边鹤酒力低微,小酌了两口便朦胧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魂去何处。
“来,祝我们儿子前途无量!”父亲和母亲共同举起杯,朝边鹤兴奋地说道。边鹤淡淡地笑了笑,颤巍巍地举起杯,和父母碰了一下。父亲早已喝得脸红耳赤,母亲顾棠仰头干净了白酒,面颊也红润了起来。“吃菜吃菜!”父亲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母亲马上一筷子夹了一条黄鱼放进边鹤的碗里。
先酒后食伤胃,三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不多时就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酒菜。边鹤正撕咬着最后一块牛筋,忽然发现余光里父母正定定地看着他。他偷偷瞄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缩了回来——他天生不擅长这种场面。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却笑着说道:“我们家儿子还说不想去算命呢,结果算出来比左邻右舍都好!”
边鹰得意地哼了一声,接口说:“我从他小时候就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家儿子天生就是个人才,跟那些人能比嘛。”
顾棠白着眼推了边鹰一下,把声音压低了些又说了什么,边鹤直接选择性失聪了。过去父母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面貌还历历在目,可他们何曾考虑过自己能怎么办呢?沉默,沉默,忍不了了就吵一架,这就是家。边鹤的嘴翘了一下,他又想到父母都是四等的命格今天却开始讥讽同是四等的邻里,讽刺莫过于此。
待到边鹤回过神来,边鹰的长篇大论还没有结束:“儿子直接被太阴宫签走了,城里,道里,州里,一概不用争,人家往年四等人城里的学宫都要考,三等人道里,二等人州里一年修完了还得被上头选拔才能进太阴宫,出来就是出相入仕,这省了多少功夫。”他声如洪钟,边鹤低下头暗自觉得丢人。
“儿子,太阴宫那里,什么时候去啊?”边鹰话锋一转,向边鹤问道。边鹤张张嘴,结巴了一下,情急之下回道:“后天。”顾棠“咦”了一声,说:“怎么这么急?”边鹤定了定神,不得不装作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回”造血“运动参与的人太多了,学宫安排得紧,不然天天登记不完。”
夫妇俩相视点了点头,两人又赶紧讨论起要收拾操办的东西,边鹤头晕脑胀,只好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日后,边家正准备预定出发前往太阴宫所在地祈星州的马车,辛则易如约找上了门。他今天又换了一身太阴宫的正式道服,但仍然是翠绿色的底色。辛则易向边家夫妇告知由他带边鹤走,于是边鹤别了父母再次来到了那个空旷的广场。
辛则易带着边鹤走到了广场正中心。他转过身握住边鹤的双手,眼珠里突然升腾起紫色的气流。边鹤被这可怖的景象吓得想挣开他,可辛则易的双手好似铁打的箍圈一样牢牢地锁住了他。
“边鹤,”这时,辛则易开口了,“听说过画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