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垂下眸。
“陈主年幼,人在幼年之时所遭的不幸,往往会跟随一辈子。这种事在孩子心上烙印之深,远非大人可比。”他长叹,一顿又说,“你既如此担心陈主,瞒着他也非上策,不如告诉他,也让他早做防备。虽然,他仍是个孩子,但毕竟已登临九五。”
楚卿却摇摇头:“待此事查清了,我自会告诉显儿,可如今一团迷雾,告诉他非但毫无助益,还徒惹他担心。至于防备上,我已将驻守皇宫的部分禁卫,暗中替换为暗部高手,还派了琴心入宫,陪在显儿身边。一旦真有变故,他们的应对能力,远超过那些禁卫。”
“琴心也在?”
“嗯。琴心有个好处,是任何人比不上的。让她在显儿左右,时刻弹奏清心咒,也许假以时日,能化解显儿的心魔。”楚卿叹道。
宇文初点点头,忽然问:“混入禁卫的暗部,平时守在何处?”
“宫门口时刻必有人在,关注进出情况。其他的……一部分混在巡查队伍中,一部分在显儿常去之处,寝殿、御书房……都有人在。”
“哦。”
“你问这些做什么?”楚卿说。
宇文初眨眨眼:“我在想……是否该提点他们一声,顺便也看好我家圣上。”
“他们会的。”楚卿一笑,“卫皇住在宫中,也在他们职责之内。他们保护显儿的同时,也会保护好卫皇,这你尽管放心。”
“我很放心暗部,只是不放心我家圣上。”宇文初苦笑,“阿瑞你也知道,我家圣上……有时蠢得厉害。万一真发生什么,他担心陈主,只怕会到处乱跑。若真如此,就难保暗部会跟着他了。”
楚卿莞尔。
“我明白你想什么。”她轻笑,轻叹道,“你怕万一有事,暗部会先护显儿,将卫皇排在后头。”
宇文初摸摸鼻子:“虽说是我多虑,但这确系人之常情,暗部以陈主为先,也是属下应尽之责。”
楚卿沉默了下:“你说得对。”
“阿瑞,我可否求你一事?”宇文初抬眼,认真看着她,“你可有什么信物,能让我家圣上戴在身上?暗部之人见了此物,便明白守护我家圣上,当与守护陈主一样。”
楚卿想了想:“有。”
她探手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这个是我接掌暗部之时,父皇给我的信物。虽说根本用不着,但暗部之人皆识。让卫皇佩上这个,即便他在宫中乱跑,也会有人如影随形,在暗中护他周全。”
宇文初伸手接过。
烛火摇曳。
玉佩在烛光下,泛起一片润泽。持有这个东西,可令暗部俯首。
“阿瑞,谢谢你。”他忽然说,神色很特别,“这个玉佩的分量,可说无法估量。你竟将它给我,谢谢你信我。”
楚卿笑了。
“原来佚王殿下,偶尔也说呆话。”她笑吟吟,眨眨眼说,“你来陈国做什么?难道不为求亲?求亲为了什么?难道不为成为家人?既是家人,我岂不信?”
她说得理所当然。
眸光那么温柔,像两泓清泉水,在烛光下轻漾。
宇文初闭了闭眼。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定定看着她:“阿瑞,我好想抱抱你。”
楚卿一愣。
双手已被握住,她不由自主起身,依偎在他怀中。
身上暖暖的。
他轻轻拥住她,像抱着最珍惜的宝贝。
“谢谢你……阿瑞,谢谢你……”他低着头,在她颈间蹭蹭,轻轻呢喃。
楚卿抿嘴一笑。
“行了,时辰已不早,你也该休息了。”她含笑推开他,“你今天才刚到,要好好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这么早……”他撇嘴。
“不早了。我看过鸿胪寺的安排,明天还有很多事。你今天歇不好,明天会没精神。”她说。
“好吧。”他无奈。
楚卿拍拍他,微笑着走了。
房内静下来。
宇文初独立烛旁,垂眸看向桌上。桌上玉佩静静,流转淡淡的柔光。
他忽然一叹。
明天还有很多事?也许,只有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