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颐华馆外也很黑,但馆内却很明亮。
宇文初坐在灯下,支颐看着对面。对面坐着楚卿,她正手执小银剪,剪去烛芯的灯花。
“你有心事?”宇文初说。
楚卿笑笑:“没有。”
“你瞒不过我,我看得出来。”宇文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如今你我之间,还要什么隐瞒?我有事都会告诉你,阿瑞,你也别再瞒我,是不是你提及我求亲之事,陈主反对?”
楚卿脸一红:“不是。”
“他不反对?”
“也不是。”楚卿莞尔,“不是我们的事。”
“不是我们的事?”宇文初一愣,“眼下诸事已了,除了我们的事,还有什么会让你忧心?”
楚卿一叹:“你刚才说我瞒你,其实,并非我有意隐瞒,只不过,这件事到底是怎样,连我也还没弄清,所以,无法对你说明。”
连阿瑞也不清楚?
宇文初不由蹙眉。
阿瑞执掌暗部,这里又是陈都,按理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她的耳目。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我回来的当天,就有人夜探公主府。”楚卿说,“来人被我拿住,可那人的幕后,至今还没查出。”
“暗部也没消息?”
“还在查。”
“会是梁人探子么?”宇文初说。
“不像。”楚卿摇摇头,“虽说还没查实,但依我看来,多半不是梁人。我怀疑是阿曜的余党,可至今仍无确证。”
“后来可还有异动?”宇文初问。
“没了,就那一次。自从那人被我拿住,对方就再也没有动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这样归于沉寂。”楚卿说。
宇文初沉吟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关于这件事,你可曾告诉陈主?”
“当然没有。”楚卿有点意外,“为什么要告诉显儿?连我这边都没消息,告诉他岂不让他担心?何况,他本已很担心我了。”
本已?
宇文初一扬眉:“他担心什么?”
楚卿叹了口气,道出清查之事,最后轻叹说:“显儿怕我有危险,还派禁卫来公主府,做我的随身侍卫。”
“什么时候派的?”宇文初问。
“我回来当天。”楚卿笑笑,“我去见显儿之后,自己还未到公主府,禁卫就已先到了。我从不让陌生人护卫,所以,当即打发他们走了。”
宇文初再次沉吟。
而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怎么?”楚卿问。
“没什么。”他抬起眼,笑了笑,“陈主很细心,他既这么担心你,你没留下禁卫,他一定不放心,一定会再派来。”
“没有。”楚卿说。
宇文初目光一闪:“居然没有?他不担心了?”
“他担心。但我坚持不要,他也就作罢了。”楚卿笑笑,“显儿向来贴心,我既不想要,他也不会勉强。”
“哦。”宇文初点点头,话忽然一转,“你担心陈主么?”
“当然担心。”
楚卿不由皱眉:“黑衣人来历没查清,对方的目的也不明,我怕显儿会有危险。何况,除了这一件事,我更怕显儿的心魔太深。”
“怎么说?”
“他还在恨。阿曜虽已死了,显儿的恨却没消。他不让我插手清查之事,当时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恨。”楚卿黯然。
恨……
它原本就是人所有感情中,最难变淡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