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有什么出奇的,我听说孔昭易自小就是个神童,只是因为多年守孝才拖到今年第一次报考县试……而且我还听说,此人允文允武,在上海击毙了逆匪周秀英,受了圣上的圣旨嘉奖……
此外,孔昭易此人在历场考试中都是一马当先地第一个交卷,发案皆是内圈首位……他的文章文采斐然、行云流水,知县大人见了都赞誉有加,他夺了县试案首半点也不出奇啊……”
“忠孝两全,允文允武,还受过圣旨嘉奖……孔昭易考取了县试案首真是名至实归啊!名至实归!!”
“没错!!我青浦县案首就该是这种英才!!”
“对对!县尊大老爷真是慧眼识珠,为国抡才……”
榜单一出,现场沸腾,榜上有名的欣喜若狂,落榜的则是垂头丧气,更有甚者捂脸痛哭,但是在场的近千人都对孔昭易成为县试案首无比赞同,无一异议……
而此时,孔昭易则是在米铺后院之中,慢慢悠悠地摆起拳架打起了五禽戏。
对孔昭易来说,考完县试第五场之后,案首就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因此,今日县试放榜,他就犯不着这么早去找罪受,更何况看榜的人太多了,要是里面藏了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反社会”分子他逃都没法逃。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看榜这么大的事,相关人员的情绪受到强烈刺激是极其不稳定,人脑子一昏是什么事都敢做的,孔昭易觉得还是躲着点为好,当场拉仇恨太容易被人报复。
所以,孔昭易觉得就算要去看榜,人前显圣一番,那也要晚一些去,这既能让县衙门口的人少一些更好逃跑,也能让人冷静下来,慢慢接受现实,脱离激情犯罪的氛围。
不过,按理来说,孔昭易既然成为了县试案首,不得加紧苦读备考四月中旬的府试还有明年八月份的院试吗?尤其是府试,时间非常紧,孔昭易得一刻也不能松懈才行。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按照清代的惯例,“县案首”不用参加府试、院试,可以直接获得生员身份。当然,另外“长案”里前十名童生也能获得“特权”,他们在参加府试的时候直接在大堂内考试,称之为“提堂”,也就是对“堂号”的另一种继承。总之,无论是“县案首”还是“提堂”,都是一种荣誉,只有考满五场并且成绩优秀的童生才有这种资格。
而今,孔昭易已经稳拿县案首,可以直接成为秀才了,虽然只是一個附生,但也好歹是秀才,已经完成了孔昭易的既定目标,他自然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科举一事上。
毕竟,孔昭易也不是科举流小说里的集邮怪,非得达成“连中六元”的成就才行。他是个讲究实用主义的人,达成目标就行了,而且他也想给本就艰难的读书人留条活路,府试不去也罢。
只是,孔昭易这么想这么做,孔昭烨这半个知情人是能理解与支持的,但是其他几人对孔昭易当前的行为却是摸不着头脑……
“十一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急,淡定至极呀……别人都早早跑去县衙等着放榜,你倒是优哉悠哉地在这练五禽戏……难道十一叔你真就不关心放榜结果和你的县试名次吗?”
孔宪垣从米铺走入后院,见众人还没出发去县衙看榜的迹象,他靠在柱子上看着慢腾腾打拳的孔昭易,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孔昭易则是沉浸在五禽戏之中,看都没有看孔宪垣一眼,更别提回答问题。
见状,孔宪垣顿时怒火直烧,不知是羡慕嫉妒孔昭易肯定能进府试而且享受提堂这种厚遇,自己却连县试第三场考试都没过,还是气恼孔昭易无视他,让他感觉尊严受到了践踏。
不过,孔昭易毕竟是他的长辈,孔宪垣也不敢妄为,只是堵到了孔昭易打拳的前头,阻碍孔昭易打五禽戏,他就瞪大着眼睛盯着孔昭易,不说话也不后退。
孔昭易也不和孔宪垣一般见识,仍是自顾自地打着五禽戏。
一套五禽戏打完,看着眼前气鼓鼓瞪着眼睛、闹小孩子脾气的孔宪垣,孔昭易长舒一口气,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敲一敲孔宪垣的光亮大脑门,但看见孔宪垣已经高高撅起的下嘴唇,孔昭易思虑片刻还是收了回来,主要是怕孔宪垣这小子哭了不好收场。
“早去晚去都一样,名次已定,红榜就在那里,不可能因为我晚去了一会就变了……现在去了也是挤一身臭汗……晚些时候去,人少了,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不过,你要是心急,可以自己去……对了,记得叫上几个族兄……要不然……”
“你……伱……”
看着一脸笑眯眯的孔昭易,孔宪垣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地跺了下脚,转身朝着米铺孔昭烨所在的位置而去,他要去找他爹告状、为他主持公道。
孔宪垣刚往米铺里走,便看见王大成和王二虎两兄弟一脸欣喜地朝着米铺后院跑去,无视了他,连声招呼也没和他打,想到这里,孔宪垣心中就更加委屈了,快步朝着前方的米铺而去。
来到米铺里孔宪垣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米铺里以及街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往日里米铺从未有这么多人,这人声鼎沸的样子着实吓了孔宪垣一跳,心中委屈的话语在嗓子眼里顿时消散了,只留下满心的惶恐与不安,他站在米铺后门看着众人止步不前。
一道黑影在孔宪垣的眼前掠过,孔宪垣定睛一看原来是孔昭易。
闪过孔宪垣,快步走进米铺内,孔昭易看到大哥孔昭烨坐在上首,一个身着衙役皂服的公人小心地配侍在他身旁。
“十一弟,你可来了!”
正在和公人闲聊的孔昭烨一眼便看到了孔昭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公人带来了喜报,十一弟你被县尊大老爷点为本次县试的案首了!”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当孔昭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仍不免一阵悸动。
县试案首!县试案首!
他孔昭易真的在遍地读书人的江苏松江府拿到了县试案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几天,他孔昭易的大名就将彻底名传青浦,而他也将完成“脱民入士”的阶层跃迁,成为了一个“独立自由”的士人,将不再受封建社会绝大部分底层规矩的约束,这对于孔昭易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位便是孔昭易孔少爷吧,恭喜了!”
衙门来报喜的公人见状也连忙冲孔昭易拱了拱手,脸上陪着笑说道。
按照规矩,孔昭易是要给报喜的衙役赏钱的。
“同喜!同喜!”
孔昭易一边向公人和米铺外的众人拱手回礼,一边看向了孔昭烨,而孔昭烨见状也明白了孔昭易的意思,向孔昭易微微点了点头。
向人撒币是个侮辱人尊严的“陋习”,但是孔家家大业大并不缺钱花,而孔昭易也乐意将喜悦分享给他人,孔昭烨显然也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节省。孔昭烨从柜台下拎出一大麻袋的铜钱,一边向米铺外的众人抛撒铜钱,一边眉开眼笑地大喊道:“今日我孔家孔昭易得中县试案首,大喜!诸位同喜!同喜!!”
大把的铜钱天女散花般地撒向了米铺前的人群,众人一边争先恐后地捡拾铜钱,一边拱手恭贺,“恭喜~!恭喜!!秀才公仁义!!”
而米铺里的孔昭易也从身上的钱袋中掏出些碎银子递给了那公人。
公人等的便是银子,尤其是感受到手中压手的银钱更是乐开了花,他迅速的接过银子放到钱袋中,喜声道:“孔案首好好准备一番,午后是要去县学里答谢大老爷的。”
“多谢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