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翼以攻为守的法子没奏效,另一个阉党走上台前开始玩起了新把戏,朱由检又收到一份有意思的奏折,他把奏折递给徐应元问道:“杨维垣你认识吗?”
“听魏厂公说过这个人,好像夸他能干来着,”徐应元回道。
朱由检没好气地道:“你是司礼监秉笔,朝中的事儿你也不关心?”
“老奴的主要责任是伺候好万岁爷,比起伺候万岁爷,其他都是小事儿,”徐应元舔着脸说道。
最近徐应元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前两天因为录东江战功,徐应元又被荫官了,这些都是白得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东江在哪。
徐应元拿起奏疏看了看,云南道御史杨维垣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大意是崔程秀过去与首辅冯铨争权,秘密嘱咐吴淳夫攻讦;吴淳夫从一个郎官,不数月就升到工部尚书。于是一帮佞臣争相投靠;还有越级使用倪文焕,让他弟弟崔凝秀当浙江总兵。最可恨的是,他父母丧不回去奔丧,居然戴孝主持三大殿工程,把不祥都带进宫中了等等,另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认为魏忠贤兢兢业业为先帝办事,别的都好,就是听信崔呈秀谗言这件事儿不对,以致造成“内谀厂臣,外擅朝政”的局面。
徐应元看了奇怪:“不对啊。”
朱由检道:“怎么不对?”
徐应元回道:“上次确实听过魏厂公说起此人,看样子还挺器重的,难道是魏厂公识人不明?他怎么攻讦起崔呈秀来了?”
“去找雷跃龙写份敕谕,申斥一下这个杨维垣。”朱由检吩咐道。
雷跃龙听了徐应元的吩咐,又看到奏疏,问道:“徐公,你确定是申斥。”
徐应元佯装不高兴道:“咱家还能听错了不成,陛下说他率意轻诋,这可是原话。”
无怪雷跃龙多此一问,因为这封奏疏透着蹊跷,他可不是徐应元,对朝堂上的争斗漠不关心,他是皇帝秘书,对朝堂事洞若观火,只是素来沉默寡言罢了,杨维垣是魏忠贤的人,为什么要攻讦崔呈秀,同时又说厂臣误听崔呈秀的谗言,这个误字写得极好,一下子就把魏忠贤从事非堆里拉出来了。皇上若是同意他的看法,那魏忠贤有过,误听谗言,皇上若是反对,那又是什么局面呢?突然一个词蹦出脑海——弃车保帅。
雷跃龙不由感叹阉党好手段,前次有陈尔翼以攻为守,后面有杨维垣弃车保帅,都是拿着崔呈秀做文章,却不伤魏忠贤分毫,因为魏忠贤倒了,那就是树倒猢狲散,崔呈秀倒了,只要魏忠贤在,还有起复的可能。这手段怎么能不高明。
原以为申斥了杨维垣,这件事暂时就告一段落,没想到杨维垣接到申斥之后又上疏弹劾崔呈秀,这次依旧是弃车保帅,不过着重强调了魏忠贤是受崔呈秀蛊惑,称“不知者谓呈秀于厂臣为功首,于名教为罪魁。臣谓呈秀毫无益于厂臣,而且若为厂臣累。盖厂臣公而呈秀私,厂臣不爱钱而呈秀贪;厂臣尚知为国为民,而呈秀惟知特权纳贿。”将魏忠贤所有的罪责全都按在了崔呈秀身上。
朱由检拿着这份奏章若有所思,要不要出手,还是等几个月后的倒魏檄文出炉。这段时间日夜提防,虽然身边多了方正化这样的高手,但是很多东西是防不胜防的,不能只是一味被动挨打,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名资深政客,能把握好分寸,他最害怕的是,如果这次不出手,万一大家都认为魏忠贤地位稳固,到时候出手是不是会阻力重重,所以耐不住性子的他,最终还是批了一个“静听处置”的结果。
这件事儿,不能找徐应元商量,自己还有谁能商量呢,嗯,有一个自己的秘书雷跃龙。
第二天朱由检不动声色地把徐应元支出去办事,东暖阁里只剩下他与雷跃龙。
朱由检突然开口,“伯麟,昨天杨维垣的那份奏疏你怎么看?”
雷跃龙思忖了少一会儿才道:“陛下希望臣怎么看?”
朱由检眉毛一挑,问对人了:“朕孤身入宫,祖宗基业,朕操持起来如履薄冰啊。”
雷跃龙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四周:“陛下若欲振作,必先廓清宇内。”
朱由检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道:“朕能用之人实鲜。”
雷跃龙眼睛更亮了,他在皇帝身边有一个多月了,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早就觉察出,皇帝有除掉魏忠贤的心思,只不过宫廷内外到处是魏忠贤党羽,所以皇帝谨小慎微,通过刚刚几句话,他终于断定陛下是有决心除掉魏忠贤的。
于是,雷跃龙起身跪倒,“臣愿为陛下效死。”
目前看这个雷跃龙是可信的,能力吗,看他能在崇祯朝活跃了十七年,能没有能力吗?
朱由检心满意足地说道:“杨所修、陈尔翼、杨维垣环环相扣,朕再不处置,恐失天下人望。卿以为如何?”
雷跃龙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面,回头说道:“陛下,现在非常之时,崔呈秀掌兵部,若趁势削夺,京外兵马与京营唾手可得,陛下只需加派禁军,东厂与锦衣卫必不敢动,则其首领,一小吏亦能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