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果能压制住东厂和锦衣卫,那事情就简单了,随便派个人去就能要了魏忠贤的脑袋。至于南海子净军,只要堵住紫禁城,这些净军无诏岂敢随意乱动。
想到这里,朱由检再不犹豫,“伯麟,拟旨,着令免去崔呈秀兵部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职务,令其归籍守制。”
半晌,朱由检又道:“伯麟,你可有托付生死之人?”
雷跃龙紧咬了一下嘴唇,从牙缝里蹦出“有。”
“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
君臣两个都知道,解除崔呈秀兵权后,必须马上有个炮灰出来吸引火力,否则,让魏忠贤反应过来,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雷跃龙领命去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串联,第一个人终于站出来了。
十月二十二,工部都水主事陆澄源上疏言四事:正士习、纠官邪、安民生、足国用。其中“比来士气渐降,惟称功颂德为事。厂臣魏忠贤服事先帝,论功行赏,自有常典;何至宠逾开国、爵列三等,蟒玉遍宗亲、京堂滥乳臭也!外廷奏疏,不敢明书忠贤姓名,尽废君前臣名之礼。至祝厘遍于海内,奔走狂于域中:士习渐降,莫此为甚”言辞虽不激烈,但句句可以定魏忠贤的死罪。
朱由检心中暗笑,却不动神色。这些人啊,虽然肯站出来,但是还是不想过分地刺激魏忠贤啊。
紧接着巡按直隶御史贾继春弹劾崔呈秀不忠、不孝。
兵部武选主事钱元悫直截了当地上疏说:“厂臣魏忠贤以枭獍之姿,供缀衣之役;先帝念其服勤左右,假以事权。群小蚁附,势渐难返。称功颂德,布满天下,几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于乳臭,几如梁冀之一门五侯;遍列私人,分置要津,几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舆珍辇宝,藏积肃宁,几如董卓之郿坞自固;动辄传旨,钳制百僚,几如赵高之指鹿为马;诛锄士类,伤残元气,几如节甫之钩党诛连;阴养死士,陈兵自卫,几如桓温之壁后置人;广开告讦,道路以目,几如则天之罗钳结网。”
这钱元悫言辞激烈,直把魏忠贤比喻成王莽、董卓、赵高、桓温这些篡国逆臣,几乎是字字杀机。
收到钱元悫的奏折后,朱由检向前走了一小步,免去了南京守备太监杨朝、浙直织造太监李宝、承天守备太监李希哲、提督太和山太监冯玉、天寿山太监孟进、漕运太监李明道、崔文升等人职务。但对魏忠贤的处置却一字未提。
刑部员外郎史躬上疏列举魏忠贤罪状:举天下之廉耻澌灭尽,举天下之元气剥削尽、举天下之官方紊乱尽、举天下之生灵鱼肉尽、举天下之物力消耗尽。
御史吴尚默弹劾崔呈秀及魏忠贤,“以此定贼臣(崔呈秀)之罪案,而魏忠贤之案亦可以言也。茅土传于一时,庙食遍于天下。诚从贼臣以问厂臣,能无愧心否。”
朱由检拿到这些弹劾,仍是一字未提魏忠贤,这给了魏忠贤错觉,认为朱由检念着先皇遗召,不会杀他。
一大早,朱由检正在田妃宫里,刚要用早膳,魏忠贤跑进来,纳头就跪,一边跪一边还在高呼:“臣死罪……臣死罪……”
朱由检笑盈盈地走出去把魏忠贤搀扶起来,“厂臣一大早跑到朕这里,这是怎么了?”
魏忠贤顺势站起说道:“万岁,连日来,朝臣们弹劾臣的罪状,臣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表,臣实在不知如何自处,请陛下发落。”
两层意思,一表忠心,二看皇帝态度。
朱由检脸上笑容一直未消,“厂臣过虑了,朕心中有数,厂臣不必因此烦恼。”
“可是万岁,臣……”魏忠贤还待跪下解释。
朱由检一把抄起他的手臂,“朕说了,厂臣不必在意,若厂臣还要如此,朕可真生气了。”
没奈何,魏忠贤只有先行告退。
待看着魏忠贤离去,朱由检静坐在桌旁,目光始终停留在魏忠贤离去的方向,桌上的饭菜一筷未动。
徐应元趁机说道:“万岁,厂公对陛下是忠心的,他做得很多事儿都是身不由己……”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默默拿起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