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歧转角处碰见了两人。
褚寿和宋延倾二人睁着眼睛疑惑不解的直看着他。
宋延倾先问出了口,“宴会在那边,殿下要去哪里?”
褚寿歪头,环臂抱胸,等着他回答,带了审视的意味。
骆歧看着两人用如出一辙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登时没了脾气,方要说什么时,却被从后走来的那位弟弟骆徐给打断了。
骆徐迎了上来,看见褚寿同宋延倾站在对面,顿住了脚步,有些阴沉的脸顿时明媚起来,正襟作拜,又转眸看向骆歧,问道:“请问兄长,这二位是?”
骆歧扫了他一眼如此作态,心里暗暗咒骂一句,却还是冷着开口道:“明齐流川郡主……同都察院都御史大人宋延倾。”
骆徐作恍然大悟状,懵懂的点点头,“见过郡主,见过都御史大人。”
褚寿看着面前这人,抬手抱拳,虚虚回礼,宋延倾微微颔首,也并未作出表态。
“一早听闻,流川郡主神机妙算,尚年少时,便能助圣上肃清朝野,如今一见,果真有风华绝代之姿。”
“都御史大人多谋善断,亦是陛下的肱骨能臣,头角峥嵘,在下一见二位,便是自惭形秽,不过尔尔罢了。”
褚寿一听骆徐说的这二大段话,不禁笑出了声,这话听起来缺德却是十分的受用。
当然是对她而言,宋延倾听了恐怕是要打人。
果真,宋延倾轻叹了一声,负手侧头,转眸看向庭中花草,颇有些萧瑟。
“王世子能言善辩,口齿伶俐,亦是不可多得人才。”
褚寿讪讪的笑了笑,以礼回敬,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骆徐谦虚的摇了摇头,颔首笑道:“郡主和宋大人才子佳人,很是登对……”
“够了!”骆歧出口喝住了那小子,抬眸却是和宋延倾对上了视线,那眼神,似乎对他颇不满意……
褚寿垂首轻声笑了笑,抬眸解释道:“我想……该是王世子你误会了。”
“是啊,郡主已有婚约,乃是叱咤北境的顾小将军,你便莫要胡说了。”
骆歧边说着边定定的看向骆徐,眼神示意他噤声,却由着余光要去看宋延倾的脸色。
不过他有些纳闷,郡主的目光不是一向都跟着宋延倾跑吗?
就连这次来青州查探铜矿一案,也是圣上特地派郡主跟着都察院出来的。
怎得反倒是推脱起来了,他想着,嘴角不觉勾起,有趣,实在是有趣。
“要开宴了,走吧。”
宋延倾对着几人沉声说道,眸子沉沉,看不出情绪,倒是褚寿僵硬了不少,显得格外的局促。
几人一同到场,在场大小官员皆起身恭敬作拜,在各类寒暄客套一番之后,这宴席才正式开场。
不过即便是如此其乐融融,一派祥和的场面,暗处也隐没了不少暗卫,除了要护卫几位安全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看着那带罪之人,魏清玄。
魏清玄倒是坐立不安,不是拂去额前冒出的薄汗,因为离他被都察院定罪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招待好尤沿使臣,送他们上京之时,便是他被羁押进入牢笼,身败名裂之日。
故而此时也是心不在焉的和一旁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惴惴不安。
不过席面其余人也都是心里各想各的,官小的混口吃的,官大的尽力撑着场面,就连褚寿也颇客套的几番,没得少了一点礼数。
唯独那二位之间却是暗流涌动,一个明齐鸿胪寺卿詹英韶,一个尤沿礼制官齐和。
詹英韶穿着官服,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捏着酒杯,眯着眼睛盯着对面席位上的齐和,案桌上的菜却是一点儿没动,单方面与齐和进行着眼神上的较量。
而齐和却是悠哉悠哉的喝酒吃肉,不是向台上婀娜曼妙的舞姬看去,听着曲子,情到浓时,甚至还拍手叫好,全然不接詹英韶的茬儿。
好巧不巧的,正愁没个人主动提及铜矿一事,那位舌绽莲花,能说会道的王世子便开了口。
他端着酒杯起身,朝着上位的褚寿和一旁的宋延倾敬酒,有意无意的提道:“我们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每二年一次的朝贡,依着前面的单子带来了黄金白金,鹿皮锦缎若干,别的东西也是一分不少。”
“这二来嘛,父亲听说最近明齐在两国关口处发现一船私运的铜材,紧接着便惹了不少风言风语,我们前来便是要与陛下澄明铜矿一案,望陛下莫要听小人挑唆,坏了两国情谊。”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面容温和的齐和瞬间冷下了脸来,士可杀不可辱,即便是尤沿战败,不得不向明齐低头,做了明齐的不征之地,也断不会任由明齐这般折辱。
窃夺他人之财物壮自己之盈囊,这与尤沿所崇尚的君子之风相悖。
且他在来之前便打听过了,这铜矿是青州当地的那一窝土匪私自开采的,这明明是他明齐自己份内的事!
既剿不了山匪,又稳不住匪患,还要把祸水往南边儿引,谁知道在关口拦截铜材,这事儿是不是明齐剿匪的借口。
怎么非得扯上别人不可……
齐和这样想着,胡子一颤一颤,将手中的酒杯吧嗒一声,放在了案桌上。
褚寿被这声儿吓了一跳,默默闭上了眼睛,真正的好戏这才要开场了……
“既是山匪作祟,那边烦请您们去找山匪对峙,而非手中没个证据,就这么胡乱揣测别人!”
詹英韶一听,吹胡子瞪眼不屑的冷笑一声,扔下手中酒杯,厉声道:“嗨呀,知道你们尤沿小国小势,想要些什么铜材之类的,向朝廷请奏便是了,何必拐七拐八的,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偷偷摸摸?!”
齐和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朝着詹英韶呛道:“你说铜矿是我们与山匪勾结私自开采,证据呢?我尤沿与你们山匪合作的证据呢?”
“日日张口便是造谣!我看你们设的三司呐,就是个摆设!”
詹英韶摇着头学对面齐和的语调,“摆设~~”,满眼不屑,却依然坐的稳当,原地叉腰道:“三司?原来就是没什么就想要什么啊,再给你五百年你们也不配有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