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却依旧淡淡的抿口茶,吩咐丫头进来将碎了的茶盅收拾下去,方才将事体一一说来。
原来王夫人见近来凤姐儿与邢夫人愈发好了,且又不肯接过管家的事,便又想在凤姐儿屋子里放人了。理由很简单,为了她能有一个贤良的名声。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能只有一个通房平儿?
凤姐儿恨得牙痒痒,对于这个亲姑妈的做法,她推却不得。毕竟人家的借口是好的。长者赐,不敢辞。况且王夫人还是姑妈与婶娘两层呢!邢夫人那里也不靠谱,指不定她一赌气,也送个人进来。到时候,两面夹击,只怕哭都来不及了。想了几日,便生出个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来,自己先寻个人来放着,总比王夫人那里出来的要好。
而正巧,凤姐听到了一个风声,贾珍和尤氏正在发愁——尤二姐怀孕了。
孩子是姓贾的。只是不知道是贾珍的贾还是贾蓉的贾。虽然这两个贾都是同一个厂家出产的,可是隔了一辈呢!
贾蓉不可能娶他的姨娘,这是乱了伦常的。尤二姐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二姨娘呢!
贾珍也不能娶,因为万一这孩子是贾蓉的,怎么办?他虽然很开放,但是没开放到让孙子做儿子的地步。娥皇女英的情况,得在种子出场地很清楚的情况下才能发生。况且如今他父亲贾敬才死没多久呢!本朝孝治天下,你老子才死,你就搞大了小姨子的肚子,你不是活腻味了,就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等着要人参你一本呢?!
贾珍虽也想过奖尤二姐送到无人认识的庄子上,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无奈尤二姐怎么也不肯。这是她“转正”,呃,应该说的由暗转明的机会,如何肯放过?贾珍无法,只好生了将她嫁人的念头,而且嫁的人还得是自己人,不然泄漏了消息就完了。并且自己日后也能常见见“儿子”或“孙子”。只是这人选找谁好呢?
正在发愁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凤姐儿的想为贾琏寻一个二房的事儿。
真是瞌睡送枕头啊!贾珍贾蓉与尤氏一合计,这可不是很好的机会么?贾琏也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如今的清净,不过是让凤姐管严实了罢了。
再说,尤二姐的相貌,不愁贾琏看不上。
尤二姐是个没主意的,如今有了身子,自己又糊里糊涂搞不清是老子的还是儿子的。若是让人知道了,他父子两个自是能脱身,可她就惨了。所以当听到贾珍的主意时,她马上就应了。
而凤姐儿半推半就、很不甘心地接受了这个主意。
贾珍父子两个松了口气,并暗暗达成了协议。日后绝不能吃同一道菜了!毕竟搞不清口水是谁的,是很麻烦的问题。
不想几日后,凤姐气势汹汹地上门了。
凤姐发现真相了!
哎哟喂,琏二奶奶那叫一个气势如虹。
贾珍先逃了,贾蓉和尤氏却逃不掉。虽然为了遮丑禀退了众人,没有大闹宁国府,但凤姐在小小的房间里依旧发挥了强大的气场,将房内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尤氏和贾蓉自知理亏,且又是“有求”于凤姐,自然有所表示。凤姐的荷包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听完了这段故事,贾琏的脸彻底地绿了,指着凤姐的手哆嗦地厉害:“你,你,你……”太狠了!怪不得进屋前见到贾珍时他会一脸的感激。原来如此。
好大一顶绿帽子,估计那绿色比祖母绿还绿,而且还是双层“父子式”的。
若说这绿帽子真是自己的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是自己的。还是自己老婆找来的!
这是报复,绝对是凤姐对他从前拈花惹草的报复!
他是男人,拈花惹草是他的本性。可大户人家的爷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手的脏货,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怎么想怎么膈应,如何下得去手?
若没有那块肉也就罢了,这年头贞节牌坊是好,可哪里抵得上男欢女爱呢?他贾琏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货色。
但如今的问题是买一送一,平白惠赠一顶绿帽子。
稍微有点血性,有点廉耻的男人都受不了。
贾琏气得在外书房睡去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只是赞叹,到底是大户人家,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妾进去,为着国孝家孝两层,怕犯了忌讳,竟主动到外面睡。哎哟,这年纪青青,却这样懂事,实在难得!难得!
贾琏后来听了,几乎吐血三升,此是后话了。
而在外书房头几日,贾琏犹还气着。里面凤姐儿也不敢劝,只叫人送衣送食,各样物事,一应俱全。凤姐儿又时常派了人来说些好话。贾琏的气不免消了三分。而后又听丫头说葵哥儿如何如何,想到儿子,贾琏的气便越发小了。
又几日,连贾母邢夫人等人都知道了,且见凤姐儿再三派人来请,便趁势回自己院里住。只是却不往凤姐房里去,只在平儿屋里厮混。凤姐儿也不恼,好茶好水地派人伺候着。
平儿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便道:“这事儿却是二爷误会二奶奶了,这事儿也怨不得她。”
贾琏道:“怎么不怨她,难不成那厢房住着的人是我逼她迎进来的?”
平儿便将王夫人的话说了,又道:“二爷喜欢新人,自是常理。只是她待二爷却是真心实意,若是不拿话堵着。那边的新人进来,二爷该怎么办?我们自然是无碍的,去了我们自然有好的进来。可葵哥儿还这么小,若是那边有个歹心的,这院子里的人自然难以防备,若是一下手,谁能防得住?”
贾琏一惊,道:“不至于此罢?”
平儿冷笑道:“奶奶和我已是看开了,怎么反倒二爷竟不明白起来了?若不是她……二爷和奶奶至于到如今才得了葵哥儿么?只怕葵哥儿都合大奶奶的兰哥儿也差不多大了。”
贾琏想了一回,身为父亲的警觉性高度觉醒,倒把凤姐儿不是给揭过,只恼恨始作俑者心怀不轨了。
平儿抿嘴一笑。
当晚贾琏就搬回凤姐儿房里住,夫妻两个小别胜新婚,恩爱无比,自不必说。而对那边的防范之心,自然也更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