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4、第七十四回(1 / 2)红楼之昼暖新晴首页

这里且说凤姐儿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于三月初十辰时三刻顺利诞下一男婴来,有六斤六两重。一时阖府上下已都听到了消息。

凤姐儿嫁与贾琏多年,到如今才得此一子,此时的感觉就不只欢喜一样了,只觉吐气扬眉,连腰杆子也直了许多。连平儿丰儿等人也喜得满面是笑。

凤姐还在房中,因月子里的孩子不得见风,便未抱出。贾琏顾不得忌讳产房不许进的规矩,急急地进去看了一回,出来时笑得像个傻子一般,若不是还在国丧期间,他只怕要放个三天三夜的鞭炮以示庆贺。——唔,原谅他吧,这厮二十多岁了才得了个儿子,在众亲戚朋友中已算是晚的了。像其他那些早生早育的,儿子们都可以打酱油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好不容易完成这伟大的人物了,人家能不乐么?

凤姐儿院子素来是热闹的,只是今儿却更是热闹非凡。院子里挤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但凡府里有些脸面的都来了,没有脸面的不好凑上前去,便在远处或院外说些吉祥话凑趣。真是好一片热闹景象。

院子里便是平儿主事,她忙着打发赏钱,又捡要紧地回了贾琏凤姐儿。但如今他夫妻两个正是欢喜的时候,哪里想得那么周全。凤姐便嘱咐平儿道:“这些事儿你忖度着办吧,不必回我了。”

平儿听了,只好应了。一面预备了赏钱打发给来道喜的,一面又命人去庙里布施还愿,还得打发人去陵中告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知道,虽说如今的日子不好大办,但他们这样人家,即便简便了,也是麻烦的,只忙得不可开交。

宝玉与黛玉等人都来了,只是姑娘家的不好进产妇的屋子,便在外面问了好。平儿带了小红丰儿几个请了众人到偏厅里用茶。众人皆有礼物馈赠,倒也不细说。平儿趁着端茶的间歇悄悄递个感激的眼色给珍珠,珍珠含笑受了,不语。虽然珍珠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时代,女人只有生下了儿子后,才能真正地保证地位的稳固。

为此,珍珠是真为凤姐儿高兴。

又说贾母那边听说凤姐儿得了一子,都欢喜得不行。只是身在陵中,不便返回,只得将话说与传信的人知道,让凤姐儿好生保养。

贾赦也非常高兴,这可是他头一个孙子,自然宝贝的很,竟亲自翻书,查阅书籍对照族谱,给凤姐儿儿子取名为:葵。

葵为向阳之物,朝气蓬勃,且与“魁元”的“魁”字同音,端的是又响亮又有意义的名字。——实在想不到贾赦还能给孙儿起这么个名字,比那什么“蓉、菱”阴气十足的可好多了。

贾琏亲去贾赦那里磕头谢了父亲的恩典。贾赦高兴之下又赏了好些东西给孙子。只是他做公公的,不好来看,便只得在自己院子里听人说罢了。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这老头子乐得两三日没理他那屋子娇奴美婢。

而后便是眼瞅着到了洗三礼了。因长辈们不在家,只好请了族里高寿有福的太太们过来帮衬行礼。又便有各家亲戚得了信儿来送月子礼的。李纨、探春、平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是迎春也被拉来断了几件事,倒也有条又理,竟是意外之喜了。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十,凤姐月子便满了。贾琏原本预备在荣禧堂上设宴,请一下亲近的朋友,感谢一下人家,也表达一下自己终于得了儿子的欢喜之情。只是差去问王夫人的人回来传达了王夫人的话:如今国丧期间,不宜筵宴。若是惹人话柄,反倒不是是给孩子添福,而是加难了。故满月宴一事,能免就免,不能免也得减。

贾琏听了这话只气得差点厥过去,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儿子,香火得继,热闹一下怎么了?贾琏只觉得一口气憋得慌,便叫了打发去的旺儿问道:“你难道没和太太说,咱们不过是借荣禧堂摆几桌席面,请亲近的亲戚朋友热闹一下罢了。又不唱戏、也不挂红,自不算违例。镇国公和齐国公上月也添了丁,不都这么着的么?上头也没说什么,怎么咱们家就不成了?”

旺儿苦着一张脸,道:“太太这么说,我也不敢驳……”

贾琏瞪他一眼,道:“定是你没回清楚!”

旺儿忙道:“我把话回得清清楚楚了,我到了那里,因老太太正歇着呢,便先见了太太。”贾琏道:“你是怎么回的,说来我听听。”

旺儿道:“我说:‘给太太请安,我们二爷二奶奶给老太太、太太请安,问老太太、太太好。我们二爷说了:葵哥儿过几日就该满月了,二爷就差遣小的来请太太的示下。如今因是国丧期间,葵哥儿的满月宴不宜大办,但葵哥儿是侄儿的头一个儿子,自然希望热闹热闹。所以想求婶子一个恩典,借荣禧堂摆几桌酒,只请王家、史家、薛家并其余常往来的一些亲戚朋友聚一聚乐一乐。只是不唱戏,不挂红,自然不算违例了。还请太太给个恩典。’”

贾琏点点头,这话里意思都到了,道:“是这话,你当着太太也是这么回的?”

旺儿磕了一个头,道:“就是这么回的,若少一个字,多一个字,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贾琏呸道:“葵哥儿大喜的日子,你放什么屁?”

旺儿忙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往地上啐了两口道:“瞧这臭嘴!”

贾琏烦躁地松松领子,道:“罢了,那二太太又怎么说?”

旺儿听他话里突然多了个“二”字,心中有些明白,看他一眼,见他脸黑了一半,道:“二太太说,说……”

贾琏啐道:“说什么,还不直说,舌头被猫吃了?”

旺儿忙低了头道:“二太太说:琏儿糊涂,娘娘在宫里,正要谨慎小心着呢,如今又是国丧期间,明旨正规地禁宴。咱们府里连小戏子们都蠲了。而且咱们不比别人家,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呢!还不小心着么?我知道葵哥儿出生他高兴,可高兴也得看时候不是?要以大局为重。再说了荣禧堂是正堂,也只有老太太过寿的时候摆宴的。葵哥儿才出生,就摆在荣禧堂里,没得折了他的福气,这样不好、不好……”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也颤地愈发厉害了。

那里贾琏一听,大怒:我老子再不中用再不得老太太喜欢,那也是长子。说句不好听的,等我老子蹬腿归了西,这爵位就是我的了。你还想着你们家那宝贝疙瘩不成?怎么也轮不到他!你们二房住了荣禧堂正房已是鸠占鹊巢了,还待怎地?袭爵一代降一等,到葵儿的时候只怕就没了。如今他满月,都不让办,还想怎么地?!宝玉即便再好,也是二房次子,这爵位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别忘了,珠大哥哥可还有个兰儿呢,那才是二房的长子嫡孙。即便是我们大房的人都死绝了,也得兰儿也死绝了才好。不然也轮不到你那宝贝儿子!有本事,叫你的宝玉自己去做出一番基业来。只是这么个十多岁了还在内宅厮混,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东西,一天到晚只会和丫头厮混,比二爷我还没用!唔,二爷,你真相了!琏二爷还是真调戏呢,不比宝二爷只是假调戏。咳咳!兰儿也比他好呢!

我的葵哥儿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不然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他掐死好!

贾琏想着要是以后儿子贾葵也像贾宝玉一样的德行,不,就算有一分像他,就火冒三丈。

贾政若是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很高兴——终于有人能体会当宝玉老子的心情了!

旺儿跪在地上,偷眼看看贾琏,见他脸上一时黑一时红又一时白,吓得更不敢言语,忙低头跪得规规矩矩的,不敢乱看了。

好半晌,方听贾琏说道:“你且去吧。”

旺儿答应了,悄悄地下去了。

贾琏想了一回,便回了房中,奶妈喂了奶,凤姐儿便拍着他,葵哥儿已睡着了。一月的功夫,小哥儿的脸便已长开了。三分像贾琏、三分像凤姐、还有四分是他自己长的。

贾琏见了儿子,什么烦恼都没了。看着看着,忍不住拿手去捏葵哥儿胖嘟嘟白嫩嫩的脸颊。

凤姐儿在分娩前几个月都在房中养胎,足有几月不见人。外人只当凤姐儿要养胎,定是虚弱非常的。但事实上的凤姐儿却是较前丰腴了好些,面色红润,又经过月子里周到的调养,身子恢复地极好。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母性光辉,愈发显得妩媚,更甚从前了。——毕竟当初的推了管家的事在房中安胎只是借口罢了。后来真个在房中安养,日日吃好睡好,身子自然也好了许多。

这里凤姐看见贾琏这样,忙道:“快别闹,要是闹醒了这天魔星,你来哄他睡觉!”

原来葵哥儿不愧是“魁星下凡”,嗓门亮堂地不行,一哭起来有如魔音穿脑,非常人所能受也。

贾琏一听,忙收回了手,讪讪笑道:“一时忘了,一时忘了。”

凤姐儿白他一眼,让奶妈子把葵哥儿抱去偏屋睡觉,自己拢拢头发,正正衣襟道:“后儿就是葵儿的满月了,你想好了没。怎么办?”

贾琏听过了这个,不由“恪绷艘簧溃骸八灯鹫飧鑫揖蜕

凤姐挑了眉,嗔道:“儿子满月,你生哪门子的气?”

贾琏忙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儿子满月了,我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来替咱们庆贺呢!只是……”叹了一口气。

凤姐道:“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个吞吞吐吐的脾气来了?一句说不完分两句说就是了。偏就要只说半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是什么个意思?”

贾琏想了想,道:“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听了这话,凤姐儿不由心头一跳,看向贾琏。这厮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连端了燕窝粥进来的平儿也拿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脸上也是写着这么个意思。

贾琏轻咳一声——他前科太多了,难怪人家会怀疑——然后把事儿说了。

凤姐听后,冷笑一声,道:“这也是你糊涂,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去办了?”平儿也是一脸淡然,平静地伺候凤姐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