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平谷村有个习俗,如果嫁进来的是本地媳妇,就先婚礼,再洞房。而如果娶的是外地媳妇,头一天晚上先入洞房,第二天白天再举行婚礼。
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这叫做去生分。但其实就是穷怕了,分分钟怕媳妇反悔,彩礼已经给出去了,越早煮成熟饭越放心。
“傻冬!快起来了!”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屋门就被五六个半大的穿着红衣裳的毛头娃娃“嘭”地一下撞开了,“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地叫喊着冲到里屋爬跳到了床上。
幸好颜若华早在半小时前就被张晓冬叫醒,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床边。否则躺在床上被这么一跳,非吓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昨晚不告诉我今天的安排呀!”颜若华埋怨地看了一眼故意躺在被子里的张晓冬。
她本来以为昨天自己被接进来,张晓冬去跟亲戚们喝过了酒,这嫁娶仪式就算走完了,没想到大阵仗在今天。
“我要是昨晚告诉你,你还能睡得着觉?”张晓冬嗤笑道。
看着她神情中紧张起来的样子,张晓冬很满意,要的就是她这份不知所措的生疏劲儿。
前世,他昏睡了一晚从被窝里被娃娃们跳醒的时候,颜若华早已经醒在那了,她当时那毫无光彩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嬢嬢,嬢嬢!给糖吃!给糖吃!”
村里的娃娃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嬢嬢,纷纷凑过来,把颜若华围了起来。
颜若华听不懂这几个小豆子在叽叽喳喳什么,又向张晓冬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但这次,张晓冬就没理她了。
“傻冬,快……哎,弟媳,这么早就起了啊。”
跟在小豆子们身后,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咧嘴笑着走了进来,看到颜若华坐在床边,先是一愣,露出拘谨的神情,再看到躺床上作酣睡状的张晓冬,表情才放松了下来。
“傻冬,今天啥日子啊你还睡,你媳妇儿都起了,快起来换衣服了!”
说着,直接上去把张晓冬身上的被子撩了起来。
“嗯哼……”
张晓冬也配合地醒坐了起来,惺忪着睡眼,表情有些为难,声音洪亮地喊道:“腾哥!冬子是真喝不下了!”
“喝个屁,今天不用你喝!”
噗!
旁边的颜若华在心里笑了一声,表面上却控制地很好。
今天早上醒来,张晓冬除了告诉她今天村里要给他俩举办婚礼之外,还另外嘱咐了她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在当着人的时候跟他有任何互动。并且无论他今天有什么样的表现,她都不能觉得奇怪或者好笑,如果实在忍不住了,她可以用害怕来替代。
所以,他这是在装傻子吗?
颜若华听不懂方言,但是在这里“傻”的发音和普通话蛮像的。加上从昨天自己被那几个中年妇女带过来的路上开始,“傻”这个字就高频出现。所以她觉得,张晓冬在这个村子里这么多年的形象,怕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