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借着冯澄世的嘴,将作为领导不方便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而他自己作为明郑主帅要说的话,许下的承诺,画的饼,自然也一字不差。
郝尚久被郑成功如此恩威并施一番,连自己身边的心腹也都不敢再信了。与此同时,他还立马派人去召回了儿子郝尧,以向国姓爷表忠心。
毕竟嘛,郑成功若是真的要杀他,那就必须得进城的时候杀,否则就名不正言不顺了。更不用说,郑成功如今还主动为他开脱,冯澄世的话已经把他洗得干干净净了,便是想治罪,也得另立名目才行。
但问题是,郑成功没必要那么做,这么做也根本不值得。杀人或者不杀人都必须要讲道理,否则就是自毁长城,这一点稍有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
郝尚久能感觉得到,短短两三年间,他面前的这位国姓爷手段已经十分老辣,处事更不会为性情所影响,而这样的一个统帅,则是他可以放心追随,甚至由此成就一番事业的。
特别是,郝尚久曾经的同僚兼好友赫文兴现如今已在郑军中备受重用,这更加刺激了他的攀比之心——赫文兴曾经可比不上他啊!
而彻底控制了潮州府各州县之后,郑成功并没有直接挥师北上,吴六奇和黄应道都不足为患,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广州城中的尚耿,因此需要给点时间让他们作出反应。
与此同时,郑成功还需要给郝尚久一个表现的机会,吴六奇应该由他剿灭,他只派周全斌领军助战。因为对方实在太弱了,兵马又少,郑成功要是直接一战覆之,恐怕会吓到尚耿,要是对方直接破釜沉舟,选择死守广州,那才坏事了呢!
郑成功可以暂时支援李定国大军的粮草弹药,甚至卖几门火炮,但也不可能一直支援。尚耿在死守广州之前,必然会坚壁清野,甚至是杀得百里无人烟,他对此毫不怀疑。
这两个曾经对着自己的同胞犯下了无数屠杀罪行的刽子手,为了活命,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什么样事情会做不出来?
出于这些考虑,郑成功只派了周全斌领着戎旗镇和郝尚久一起作为前锋,北上程乡,大埔。他则是留在潮州府城中,亲自处理潮州南部各州县的地方势力,特别是当初和郑军同样有矛盾的“欧汀寨”。
而就在郑成功初到潮州,为了安抚地方,建立起有效统治,甚至来不及尝一下“潮汕毒药”——生腌海鲜的同时,漳州府城内,因为泉州清军异动,洪旭,卢若腾,王秀奇,黄廷等人已然是忙成了一团。
此时,“招讨大将军府”官署的内院,听到了小道消息的冯锡范正和郑经着急忙慌地收拾细软,准备卷好铺盖就回安全的中左所去。
郑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原本一直在府中念书,忽然间就发现外院一阵喧哗嘈杂,然后冯锡范就急冲冲跑了进来,说是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原本已经在漳州府城中安家的所有明郑文官武将,甚至是士兵的家属,都要转移回岛上。
“少爷,咱们得快一点,我刚刚听人说鞑子已经到长泰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杀来了。”冯锡范一面收拾,一面着急道。“鞑子那马,又大又快,跑起来和风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这些消息虽然都是他闲逛的时候从那些妇人嘴巴里听说的,但按照以往的惯例——每逢如此大战,一部分高级将领和官员的家属要么随军保护,要么就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冯锡范在转述给郑经的时候,甚至还夸大了一番,以显自己的功劳。
“你不要信这些夸大之词,我爹的马都跑不过风,那鞑子的又怎么跑得过?”郑经倒也还算镇静,他对自己的爹十分有信心。不过也没有怀疑冯锡范的话,毕竟这几年清军两度来犯中左所的时候他都转移过。
“那是,鞑子如何比得上国姓爷,国姓爷那可是当世第一英雄,便是那奴酋来了,和国姓爷比起来,那也是云泥之别。”冯锡范显然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溜须拍马那叫一个丝滑。
但两人还没收拾好,在书房里找不到儿子的国姓夫人董酉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正在收拾东西,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娘,您,您找经儿?”郑经看着母亲的脸色,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一时又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董酉厉声问道,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经儿,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