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将外院听来的不实传言告诉少爷。”郑经还没说完,冯锡范便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哦,你说了什么?”董酉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锡范,便又厉声问道。
她正准备和洪旭一起,到长泰,同安两城慰问大军,安抚人心,原本是因为挂念长子,特地来叮嘱郑经无论何时都要勤学苦练,不可荒废时日的,结果却看到了堂堂国姓爷的嫡长子着急忙慌地在收拾东西,狼狈至极,一向以身作则,巾帼不让须眉的国姓夫人又如何能不生气?
“外院有人说,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说是有成千上万之多,小的听了,一时心急,也来不及辨别真假,便冲回了府中,告诉了少爷。小的不该,小的不该如此没有分寸的。”冯锡范一面认错,一面在心中想着脱罪的办法,他已经从国姓夫人的脸色和语气中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少爷听闻府中人心骚动,便让小的帮着一起收拾被褥细软,说是要,要直接睡到大将军府的大堂之上,以安人心。小的没用,一时被如此英雄气概镇住了,心中只剩了敬佩,也不知道要劝,便帮着少爷一起收拾了起来。”
冯锡范说到这里,忽然“嘭”的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直接脑袋贴着地面,声泪俱下,继续认错道:
“小的作为少爷的陪读,不该不静心读书,更不该传来外院的谣言,都是小的的错,夫人无论如何罚小的,小的心服口服。只是少爷不该被小的拖累,少爷是无辜的。”
董酉听了冯锡范声情并茂,态度诚恳的一番认错,一时居然还有点迷糊,她看了看郑经,又看了看一旁的冯锡范,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郑经的身上,不过脸色已经变得柔和起来:“经儿,这是真的吗?”
“嗯,是,经儿考虑不周,还请娘亲责罚。”郑经此时也缓了过来,赶紧请罚道。
“不,此事做得好极了!”董酉看着郑经忐忑的样子,其实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这倒是她都没有想到的好法子,于是直接就坡下驴道:
“经儿,你是国姓爷的儿子,这种时候,就得睡在大将军府的大堂之中。你老娘是国姓夫人,鞑子越来,就越得去前线慰劳大军。这个道理不用说你自己就能明白,娘真的很高兴!”
郑成功领兵出征,漳州虽然有洪旭,郑泰,王秀奇,黄廷等人一同驻守,但这些毕竟都不是他的至亲,留守的士兵们多少会觉得没了主心骨。面对清军需要趁虚而入的咄咄逼人之势,董酉明白,她亲自出马慰问大军,对于士气的鼓舞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问题是,她作为国姓夫人,若是离开了漳州府城去慰问大军,会不会有人以为她是要逃了,甚至因此引起骚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些也是她要考虑到的。
原本正在为难的董酉如今听了冯锡范的认错,顿时就豁然开朗了——她还有个儿子啊,直接睡在将军府的大堂,府中文武随时都能见到,还有比这更能安抚人心的吗?
董酉固然心疼儿子,但她更知道,她是国姓夫人,她的儿子是国姓爷之子,既然生为国姓爷的儿子,关键时候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她必须确保郑成功的后方安稳,就如同这十年来一样,随军侍奉她都不怕,更何况如今在后方?
“经儿这就和冯锡范收拾好被褥细软,在爹回来之前,绝对不离开将军府大堂半步。”郑经当即立下了军令状,他倒没什么怕的,既然冯锡范扯的谎圆回来了,不用被骂了,那他睡在大堂也没什么大碍。
“好,这才是国姓爷的儿子。”董酉闻言心中大喜,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娘这次把祖宗的牌位都交给经儿,经儿一定要护住了,在娘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
“娘亲请放心,经儿绝对不辜负娘亲的期望。”郑经接着又保证道。
董酉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了冯锡范,她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个不过只比郑经大了两三岁的孩子会如此奸猾,此时也借机敲打道:
“冯锡范,你起来吧,少爷这些日子睡在大堂,你好好照顾着,这关系到漳州府城的安危,绝对不容出任何一点意外,也算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了。今后也注意了,别再到外面去乱听什么谣言,更不许在府中乱传。这一次,夫人就暂且饶了你,若是下次还再犯,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