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澄上马远去几近两刻钟后,孙长殷执矛赶至,一身血污杀气冲天。
可当她从姚凌欣处约略弄清状况后,目光即被诧异疑惑充满:
“……为何任他离去?他不会再为观中出力的。”
“而且你还把十年才能炼出来一颗的养骨丹送给了他,白白助他洗炼根骨,修为境界更进一步。”
孙长殷面色很不好看:“莫非你也与琰欣一般,为少年人色相所迷……”
姚凌欣笑道:“这个嘛,自然也占一部份原因。”
“开玩笑的。对,我知道他未必会再听我们的话,但就算在这将他斩杀,又有何意义?”
“他手中沾了五家家主的血,到了州府后必被人盯上,其时一番恶斗不论胜负,总是为我等清除了障碍。”
观主长女目光闪烁:“加上,我对沈澄还有另一重期待。”
“春开后大海融冰,京城必将向我等施压,催促我等尽快举行水神祭。”
“假如其时沈澄能在州府炼丹司站稳脚根,或能成为我等借助上宗之力,尽可能拖延仪式的重要臂助。”
“到时只要诱得琰欣亲去求他,他不会不念传剑之恩的。”
孙长殷摇头道:“琰欣未必肯这般挟恩行事。”
“何况你所说一切的前提,乃是沈澄真会到州府落脚,而不是抛开前事远走他方。”
“他既已得了全真门下道籍,王朝何处不可去得,又何必置身险地?”
姚凌欣微笑道:“不会的,经过这许多日子,你难道尚不了解他的性情?”
“换作上宗旁人,必然嫌恶他道童出身卑贱,不肯对他提拔重要。”
“唯独星雁瞧在琰欣份上,会公平对待于他……这正是他最为重视的一点。”
“像沈澄般的人物,但凡在世一日,就必然着力攀登欲上高峰。”
“哪怕只瞥见一丝机会,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孙长殷无言以对,思虑反复,一口气却仍是不得顺畅,悄悄在雪面上跺了跺脚。
姚凌欣没打算点破孙长殷对沈澄抱持的特异情愫。
有些事不揭破尚好,一旦浮上水面,便容易化作怨恨。
长殷想要留下沈澄,琰欣想要留下沈澄,就连明安,也未尝不是如此。
但姚凌欣不会做没把握,也无益处的事。她的视线前方,已然呈现出更为宽阔的未来:
“道籍中有言,一颗养骨丹的功效,胜过苦练三年本门秘传的养骨经。”
“以你此时修为,服丹后立马晋升也非绝无可能。”
“然而若能不借这口丹药之力便破开境界,踏入炼神境后的成就,势必胜过任何一位服丹破境之人。”
姚凌欣轻声说道:“让我见识一下吧,你那素来远胜常人的意志精神,是否足够破开炼神境的门坎?”
再沉实殷厚的期许,也难以穿越雪原凛凛怒风。
沈澄单骑赶赴州府,已是三日后的傍晚。
途中他竟未与五家车驾相逢,事后想来,心下不禁悚然。
五家背后的势力,似乎尚有高手暗中相助,确保钱粮物资能顺利到埗。
要是他真与底细未明的对方狭路相逢,胜负生死,尚未可知。
“无论如何,我总算已身在他方,小镇诸事,暂可抛开……”
瞧着头顶久经霜雪的“沧州城”城门牌匾,沈澄裹好铁剑,大步入城。
这年除夕,明真观大胜五家,扬威一州之地。
道人佩剑入州城,旦夕即与五家遗孤沈青山仇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