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虽然位处大凉边陲,但作为北方数州的贸易枢纽之一,城池足比临渊镇大上四倍有余。
因此沈澄绝没想到进城不过片刻,便碰上了不知何时便已润到州府的沈青山一行人。
他刚进城便已买了斗笠,铁剑、木剑均以布袋遮掩严实,又反了道袍才穿,隐在人群间谁也难辨面目。
何况沈青山这次出行高头大马,仪仗犬马一应俱全。
比起逃难之人,更像是来显摆炫富的,怎有空闲注目旁观行人。
沈澄暗道:“这番排场,可全不似是刚死了老子的人……”
“不,也说不定正因知道死了老子,才更有心情招摇过市……”
只见沈青山眉长目狭,面庞瘦削。
身上白貂裘华美贵气,却仍是盖不住一身病弱死气。
正经说是德不配位,通俗地说便是人撑不起衣装,衣装衬不起人。
纵然自命五家之后,高门贵胄,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乡下土财主的傻儿子而已。
想起自己与这玩意儿共享一个生身之父,沈澄便感到难过。
他见沈青山背对自己,后心毫无防备,不禁生出疾冲而上,一剑将其刺于马下的冲动。
只是他总算认得,与沈青山并肩而行,貌甚亲昵的中年男子身穿官服,袍绣云雁。
竟是坐镇一方的沧州知府,大凉皇帝亲封四品大员!
沈澄轻声问身旁一旁路人:“这位公子是甚么来头,竟劳动知府大人亲自为他接风?”
路人压低声量道:“听说是地方上大族的公子,与城中张氏、柳氏素有交往。”
“知府大人与张家关系莫逆,对张三公子的贵客,自然也是至诚相待。”
张三公子,也就是张天鹏。
沈澄没想到张天鹏竟然亲自出面,用自家的名义来收容五家余党。
不过听琰欣提过,张家在州府的势力很大。
因着家族中不少人在全真上宗有职司,几乎被当成是全真道在州府的代表。
当时沈澄听后颇不放心,心想既是如此,州府岂不是比小镇还要凶险。
琰欣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说州府内的全真道人,与张氏交好不假。
但张家于全真内部的人脉再广,终究敌不过她让沈澄投靠的“上宗前辈”。
年纪轻轻,论辈份便已是姚琰欣等人的小师叔,领沧州炼丹司事,兼任三镇四郡掌教真人。
当今全真道庭掌教之侄女,姬星雁。
“劳驾,我想找星雁真人。”
“……你谁啊?”
“临渊镇明真观入室道人沈澄,奉真传姚琰欣之命来见真人,此处有记认为证。”
沈澄把记明道人身份的谱牒黄纸递到门房面前。
至于铁剑,他可不打算轻易拿给不相干的人瞧。
老门房却只是抹了抹鼻子,似乎一记喷嚏,便要把沈澄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记认喷得满是鼻涕口水。
“这几张破纸,只能证明你是全真门下,却不能说明你跟真人有啥干系。”
“全真门下有三千道观,八万弟子,要是每个人也来求见真人乞讨一官半职,真人岂不是要被活生生烦死吗?”
沈澄急于见姬星雁,一来为精进武艺,二来为安身立命,三来是为商讨应对五家残余势力。
炼丹司的官职,虽是无数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美差,对现在的沈澄却没甚么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