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雍能为书学博士,而且是太学唯一的书学博士,他的书法自然是极佳的,甚至极得皇帝赵佶的赏识。
李时雍的字多传于宫中,或者宰相、亲王这样的权贵人家,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的,李时雍却专程邀了种溪去看,而且用的是“参详”这两个字,可见李时雍对种溪的重视。
李时雍不止是眼下开封书坛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且是管着太学的国子监丞,李时雍相邀,种溪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在早课后,便随李时雍去了他的公廨。
李时雍的公廨就在太学内,距离倒是不远,自讲堂往北,穿过中院便就到了地方。
到了李时雍的公廨后,李时雍先着种溪稍坐,自己便往书案上拿了张纸过来,递到了种溪的手中。
“你且看看如何?”李时雍对种溪道。
种溪自李时雍手中结果了纸,缓缓展开,只一眼,便觉着奇怪,种溪指着纸上的字,惊讶道:“这不是学生昨日在门墙上所书吗?”
种溪手中的字与种溪昨日写的字乍一看去几乎一模一样,故而种溪才有此一言,但接着,种溪又仔细看了看,却发现这字与自己昨日所写下的只是酷肖,并不完全相同,在运笔和收尾等许多细微之处还是有些许的差异的。
种溪接着道:“不过这似乎与学生昨日所书并不完全相同。尤其这落笔与挑尾的地方,与学生的习惯不同。”
种溪两世为人,自小学时喜欢书法,就开始接触学文征明的字,前前后后也练了十多年了,对文征明书法的每一个地方,大到字形字态,小到起笔和收尾力度这样的细节,都了然于胸,写起来也是行云流水。
种溪手中的字虽然大体上和自己所书类似,但在运笔之上还显得生硬,不够流畅,显然不是自己的。
李时雍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昨日听闻了你的事情,便去瞧了瞧,这幅自是我照着你的字临摹而得的,你以为如何?”
种溪并未直接回李时雍的话,而是先问道:“不知这幅字可是监丞第一幅临摹所留吗?”
李时雍不知种溪为何会这么问,只是如实回道:“时间仓促,我也只临了这一幅。”
种溪听了李时雍的回答,这才回道:“若单论这幅字而言,只能算是中上,但如果这只是监丞临下的第一幅的话,可便极是难得了。”
种溪的话勾起了李时雍的兴趣,问道:“哦?这话怎说?”
种溪回道:“监丞临的这幅字,运笔尚显生硬,确实算不上极佳,但学生的字本就不同于旁人,学生的字博采晋唐名家众长,非一家之风,极难临摹,若是临摹时稍有不慎,便会走样,失了神韵。
但监丞第一次临的字就与学生所书有七八分近似,可见监丞纸笔上的功力不俗,不止是精各家所长,而且都火候极深。”
种溪之言一出,李时雍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勾勒出了一丝笑意,种溪的话可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自己临的字,自己清楚,确实尚显生硬,如果种溪一味地夸赞他,就显得太过虚假了,李时雍反倒不喜,但种溪却没有直接赞他,而是接着这幅字赞他的功底,这就叫他如沐春风了。
因为善临百家字,而且字字都能得其精髓,就是李时雍所长,只这一点还不止一次地得过赵佶的盛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