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心事重重,张捕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衙门的。
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或者他们走的太快。
来到乾列衙门口,看到两头镇守衙门的石兽,张捕头身子一震,感觉身子轻如飞燕,他有一种错觉,这两头石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到家了,进去吧!”
两人踏着台阶进了大门,百里候将张捕头请了进去,若是换作旁人自然受宠若惊,张捕头不然,他是不解,惶恐不安。
堂堂百里候,一县之长怎能对下属这般?张捕头虽然是乾列的捕头,也没有资格让县令如此,更何况百里候是他的顶头上级。
“大人请,小人不敢!”
张捕头回话好,侧身让到了一旁,让大人先走他跟在了身后。
百里候笑了笑,抬脚迈过了门槛,再次将手中的雨伞撑开,张捕头陪在一旁随着走向了后院。
“捕头来乾列多少年了?”
途中,百里候开口询问,其意不明。
张捕头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变动,回道:“比大人多了些年头,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以后还得靠大人照顾。”
百里候闻言呵呵一笑出其不意,他这般说道:“可惜了捕头一身的能力,若是放在州府必有一番作为!”
听到夸奖,张捕头讪讪一笑回道:“大人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最近两日属下正焦头烂额,乾列出了事儿,我正愁的不行。”
百里候点了点头,轻声道:“无需再愁,既然我回来了,一切有我!”
县令大人很神秘,人不在乾列但是对乾列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乾列即将有大难,便回来了。
两人进了衙门,透过雨幕,公堂内一块牌匾十分显眼,公正严明四个大字厚重无声。
百里候稍微顿了顿身子,与张捕头一起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衙门内空无一人,若是放在平日早就有下人迎了上来,今日不同,没有多余的人上前伺候。
“秋香?秋香姑娘,大人回来了!”
才进后院,张捕头便开口招呼秋香,只是他喊了几声并并未有人回应。
百里候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喊了,后院中无人!”
闻听此言,张捕头愣了,下意识道:“不应该啊,秋香姑娘一直在的,今日早晨我走时她还在房中休息!”
说着他率先进入后院的大厅之中,进去一看不由得傻了眼,早晨他买的早饭还安静的放在桌子上,没有收拾。
张捕头慌了,赶紧收拾了一番,然后在大厅中巡视了一番,果然,没有秋香姑娘的踪影。
百里候轻笑两声,坐在椅子上,透过大门观看雨幕,清瘦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这种状态让人心中很是舒服,甚至给张捕一种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
没有找到秋香,张捕头便亲自去沏茶,一通手忙脚乱,才端着两杯茶水回到了大厅中。
“大人用茶!”
笨手笨脚将茶水放在了百里候的面前,张捕头提着茶盘垂手站在了一旁。
整个衙门随着大人的回来,一切都变得安逸,大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势,说不清道不明。
百里候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便将其放下,抬头看向张捕头伸手一指下侧的椅子,道:“捕头太拘谨了,都是一家人,快请坐!”
“多谢大人!”
张捕头回应,只是他心中装着事情,如坐针毡。
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张捕头是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能简短截说,将最近几日乾列发生的事情告诉大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百里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望着张捕头轻声道:“乾列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张捕头对此有什么看法?”
“啊?您都知道了?”
张捕头闻声发愣,难以置信大人所说,他离开乾列有些日子了,难道从别处听说了这些事情这才急着赶了回来出现在城中?
心中叹息一声,张捕头起身请罪:“属下办事不利,没有照看好乾列,请大人责罚!”
百里候见张捕头主动请罪,摆了摆手道:“不管你的事情,我也从未说过要对你如何,你还是坐下说一说你的看法,如何能够避免乾列这场大劫难吧!”
闻言,张捕头谢恩,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此时他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也重新认识了乾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得县令大人,一改往日对大人的不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张捕头面对这位大人总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自从进入衙门之后,应该是受到了陆正安的影响,他总觉得乾列这劈天盖地的雨中不太干净。
尤其是方才他和王二在城中大街上朝着衙门而来,王二消失不见,大街上突然出现白雾时,绝对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自己,并且差点将自己的血液魂魄抽离,那种感觉张捕头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当时已经绝望,但是随着大人的出现,白雾突然褪去了,那种失重的抽离感也消失不见,似乎,是大人惊走了对方。
“这些年我真是看走眼了,难不成这位大人也不是一位普通人?”
这时的张捕头还不知道百里候的真实身份,从一开始他都只认为百里候是一个游手好闲阳奉阴违的县令,起初还怀疑他这个县令是用银子捐出来的。
乾列山高皇帝远,地处边疆,这种地方的县官若是想要花钱卷上一个,也并非难事,只要庙堂中有人,上下打点,再经钦天监点头,便算是认可了。
“捕头再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快将近几日乾列发生的怪事说给我听吧!”
县令大人将张捕头从思绪中喊醒,要他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自己听!
张捕头定了定心神,便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当然,这其中他隐去了白明和陆正安的事情。
“我知道了!”
县令面上表情并无变化,似是张捕头所说的一切稀松平常,实则这些要是换作其他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还有些东西你未明说!”
突兀,县令开口,道出了事实。
“大人……”
张捕头眉头一皱,心里开启打颤,他急于解释但是被县令挥手打断。
“罢了,他们与本案无关,更何况你要忠信与人,我不为难你!”
县令轻笑,面上没有恼怒,语气也十分缓和,这让张捕头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开始怀疑大人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
否则,他一个不在乾列的人,怎么对乾列了如指掌?
“你不要多想,有罪当罚,无罪何必牵连他人?”
县令叹了口气,望向门外的雨幕,幽幽道:“张捕头,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想开了些,世间事如姬河之水,无有衡量,有些人也如姬河之水,你所看到的深浅是它流经某处地势不得已显露而出,这叫顺应大势。”
“若流过低洼之处,它何曾矮过半分?波涛汹涌,如天水倒灌,碾压而过不曾有丝毫怜悯之心!”
“我这般说,不是要你如何,只是与你提个醒罢了,放心,有本县坐镇乾列,这百里之地管他是姬水还是天河,想要在此乱来,须问过我是否可以!”
这一番话,语气平常,却是听得张捕头热血沸腾。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慷锵有力,道:“多谢大人教诲,属下明白了!”
语罢,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先前隐瞒的一切全部道来,期间县令坐在椅子上仔细聆听,面上不时拂过一丝笑意。
“大人,那白明不是坏人,也算不上好人!”
“陆家的正安公子身份诡异的很,他背后有高人,并且他能随意拿出皇家之物,再者那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