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各种各样的面条,鸡汤面,排骨面,酸菜肉丝面,我会好多好多种。”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菜式,可是方云晚眸光闪闪,这都能让他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骄傲显摆起来。即使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即使落魄潦倒颠沛流离过,可一不小心,他还是会露出一只孔雀应该有的骄傲来。
他的小孔雀没有被完完全全摧毁掉,还有一根翎羽,便能开出一根翎羽的绚丽精彩。
真好。
“干嘛这看着我?不信啊?”方云晚瞪住江修。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捂在胃上的那只温暖的手顿了顿,江修看见方云晚收敛起笑意。方云晚的眉眼生得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扬,在年轻的时候,沾一点阳光便是活脱脱神采飞扬的意气少年。可是此番回来,他眼里轻盈跳脱的灵气藏了起来,还是一样的眉眼,却多了内敛沉静的气韵,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竟有些郁色。
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暖水袋“啵”的一声响,指示灯暗淡,暖水袋加热完毕。
方云晚把手从被窝里抽走,拔了插头,整理好暖水袋,塞进被窝里,贴着江修放好。
“云晚。”
方云晚挽起一点笑,像是看破红尘般的宁静平和:“没什么。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能干,但事情发生的时候,除了让自己能干一点,好好活下去,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我可以帮你。”江修脱口而出,又嗫嚅着补充,“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比如,你一个人照顾安安,会很辛苦,我可以……”
“不需要。”方云晚迅速打断他,“我知道往后我可能大部分时候都没办法准时接安安放学,我已经决定找个阿姨帮忙接安安。对了,安安挺喜欢吃你家阿姨做的饭,见了几次面,也跟阿姨熟悉了,如果方便的话,你看能不能跟阿姨协调一下她来你这里的时间,把五点半后的时间留给我?”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答应的事,但江修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先问:“幼儿园什么时候放学?”
“五点。陈老师也负责晚托班,最晚应该能让安安留到六点。”
“你现在住哪儿?”
“什么?”方云晚十分警觉,“这跟我们讨论的事有关吗?”
江修忽略掉方云晚语气中的戒备:“幼儿园离我家近,其实我请阿姨每天花半个小时跑一趟把安安接到这里来就行,你下班过来跟安安一起吃过饭再回去。”
“我觉得,这样不大方便吧。”
“你放心,我晚上一般没那么早回来,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到底是谁打扰谁?方云晚觉得啼笑皆非,这里分明是江修的家啊!
像是怕被当场拒绝,江修在方云晚静默了十几秒后,又忙着补充:“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这就是让阿姨多走几步路的事,你没必要再另外请阿姨。”
兴许是说得太急,江修气息有些乱,偏过头去咳了一阵子,哑着声音道:“没事,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当然,最好跟安安商量商量。”
就没见过这样的?出钱出力,生着病,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供人坐享其成,还怕人不接受,绞尽脑汁想了一串理由来说服人,临了怕被拒绝,只态度和缓地反复哀求似的说着,再考虑考虑,再商量商量。
方云晚自己都替江修觉得委屈。
忙了大半夜,方云晚趴在江修床边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时却四仰八叉地躺在江修的床上。厚重的遮光窗帘遮挡下,卧室里不分昼夜,方云晚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临近中午。
今天!好像!是个工作日!
方云晚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出卧室。
事实证明,今天确实是个工作日。外面空空荡荡,江修和安安都不在,餐桌上摆了一杯牛奶和一块面包,边上有一张便利贴,内容简洁明了,主要告诉方云晚三件事:一,安安被送去幼儿园了;二,帮他请了一天假;三,早餐热一热记得吃掉。
而此时的江修已经在颂文总部大楼开了一上午的会。
年度预算会议要开整整两天,年底的次年预算影响各个子公司来年的业绩压力和可获取资源。集团旗下各子公司在会议上无不是与集团斗智斗勇,对目标讨价还价,对资源据理力争,预算数据往往要在会议上拉锯很久才能最终敲定。
作为集团主要主持工作的负责人,江修主持整场会议。
两个小时过去,所有人都有些疲惫,江修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止痛药药效过去,胃里隐隐翻搅着,不是很疼,终究是不舒服,时间长了还是有些撑不住。
趁着一个议案告一段落,江修宣布大家休息十五分钟。他借机回办公室找了药吃,胃里不舒服,早上只勉强喝进去了半杯牛奶,防止低血糖发作,他从桌上摸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含着。
歇了片刻,徐章借机递了文件进来给他签字。江修边旋着笔盖边问:“帮云晚请好假了吗?”
“是,已经给他请了一天病假。快中午了,您看需不需要我帮方先生点个粥或者汤,直接送到您家里?”
病假?喝粥或者汤?
江修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徐章亲眼目睹方云晚昨天留在他家里,好像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