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闻言不悦,顿时便黑下脸来,“你这老儿,好端端良民不做,非要从贼,活该!”
鞠老汉笑笑,“贼也好,民也好,能活着就好,哪有区别……几位也莫恼,先坐着歇歇脚,我去山下取几根房梁生火造饭!有福勒,昨日才刨了一窝草鼠……”
摇摇晃晃下山,鞠老汉回头又道:“我这里就一条狗儿作伴,你等莫要趁我不备宰了吃肉!”
那土狗安然睡着在屋檐下。
张三爷冷哼一声,看不起人不是?自家哥哥可是中山靖王之后,还是堂堂县令,正要争辩,却被刘备拉住,大哥他欲言又止,心中定然也很不是滋味。
望着那蜷成一团的黄狗,刘备却无端想到了州牧赵琰。
赵琰行事,的确优柔寡断,据信前些日子大将军密诏勤王,州郡多有人响应,赵大人却以之为国乱之兆,按兵不动……
他等人走远,叫来二人偎在一起,说道:“前日,辽东公孙太守传信于我,邀我共商大事,我举棋不定,本想推辞,但那公孙瓒与为兄又有同门之谊……”
关羽扯着胡须思索,在这平原县惶惶度日,说到底不过弓马手而已,莫非,大哥同样心生厌倦。
其实刘备心中也甚是犹豫,放在以往,平原县令虽小,好歹也是一地父母官,可四平八稳的日子过得久了,反倒觉得不如从前四处剿匪舒坦,玄德公也知这样不好,但还差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张飞左右看了两眼,嘀咕道:“大哥怎不早说?每日喝茶作画,这日子都快淡出个鸟来!不过,咱们要投,为何不去广陵投奔小叔?我可听说……”
刘备闻言,低头继续摆弄着草鞋靶子。三弟不说小叔还好,一旦提起,便更觉得心绪难平。自己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熬成了县令,可人家小叔眼见就要砍头了,只一夜,便又成了锦候……这便叫人比人气死人,虽说是族亲,但多少还是让人心中不爽。
关二哥拉了拉张黑子衣襟,轻声问道:“那大哥之意?”
“听说董卓提兵入京,胁百官、主朝政,欲立陈留王为帝,恐怕……不止青州,天下都要乱了,我想,先拜见一番国相陈纪陈大人再做打算。”
陈纪年近六旬,乃是平原国相,也是自己顶头上司,除此之外,陈家威望实不敢小觑。
陈家乃颍川名门,其父陈寔,四为郡功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公,后世称为“陈太丘”。而陈家也是满门才俊,尤其是陈纪与陈谌两兄弟,恭孝有才,不相伯仲,才有“难兄难弟”一说,即便其子陈群,刘备谋面浅谈过几次,也觉得资质不凡。
这些都是其次,刘备舍不得走,冥冥中,总觉得青州早晚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甚至觉得自己的机会总算要来了。
至于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董卓乱京,也许还因为别的,他也说不上来。
玄德公看了一眼泰山方向,隐隐约约,全是重重叠叠的山影,便是那里,至少藏匿有几十万黄贼遗孽,如果能招降……他渐渐眯住了眼缝。
“大哥说要拜见谁,便去就是!走走走!”张三催促道。
“可我还一只鞋掌未织!”
那鞠老儿顶着几块木板,已经回走爬到了半山腰。
“要是迟了,指不定陈大人也去投了贼!”张三爷再顾不上,伸手去拽人。
“大哥你看,那官道快马飞驰,莫不是京城里来了消息!”关羽说道。
“哪里?”
刘备望去,远处果然蔓起尘土,蹄声由远及近。
“走!”三人一溜小跑。
鞠老汉见了几人身影,不禁奇怪……娘的!我那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