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胭脂唇(四)(1 / 2)攻略黑月光的一千零一日首页

冬日的山风凛冽,木雕彼此磕碰,来来回回地摆,看上去像是在挣扎一般。

少年苍白漂亮的手拨了拨缠做一团的红线,耐心地将它们理好。

“你看它们多么快活。”

裴忧垂下眼睫,轻轻地说。

长长的一串木雕被他收进袖中,少年像是被这样快活的氛围感染,歪头笑了笑,看上去也愉悦至极。

皎皎一点儿也快活不起来,少女盯着鞋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是那么僵硬。

她觉得,裴忧可能又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了。

果然,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裴忧弯着眼睫,瞳仁深处映出点点碎金。

然而,被他看着,皎皎觉得有点冷。

“其实,你看,虽然这个梅花不能永生,但是等到来年,梢头还会长出新的梅花。”

裴忧歪头看着她,面上露出思索的模样,看上去听得认真。

皎皎趁热打铁,继续说下去:“所以它大概是想要在枝头开败,顺其自然地死去。”

原来是这样。

裴忧的视线落在竹筒下面的花泥上,轻轻抿唇:“这样,它也算得偿所愿。”

皎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得偿所愿法儿。

裴忧站起来,玄色的大氅微晃。

“姜姑娘今日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少年站在一颗枯树下,日光照不到那里,他仰着头,看枯枝上一只瑟缩的雀鸟。

皎皎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昨天的事有点不对,过来看看。”

她说这话时,原本是带了点儿试探的意味。

这桩事现在扑朔迷离,她不知道裴忧到底有没有参与进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裴忧真的与此事有关,也必然还有其他的参与者。

毕竟,裴忧不可能清清楚楚地掌握姜家二姑娘的行踪。

裴忧垂下眼睫:“这样啊。”

皎皎看着少年乖顺无辜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愚蠢。

裴忧一张昳丽的皮囊下,估计得比砚台里的墨汁还黑。

这哪儿是会惊慌的模样,要是哪天小疯子露出马脚,估计是杀得太兴奋,没缓过神儿来吧。

皎皎放弃了继续试探下去,又将屋舍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瞧见一处覆了薄雪的空地上,有个朱红的印记。

她将雪拨开,瞧见下面一个端端正正的六字。

“这是?”她回忆了一下,昨日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个字。

“是我写的。”裴忧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皎皎拍了拍胸口,裴忧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都没有。

“裴公子写的?”她有点儿吃惊地重复。

这个数字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意味的吧,该不会...

想到这里,少女小小地往后退一步。

裴忧轻轻地笑了一声,腕上的银铃快活而无声地晃了晃。

“我在行善,”他漆黑的瞳仁动了动,“这是第六善。”

过了好一会儿,皎皎也没能把裴忧和行善两字搭起来。

不过,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裴公子昨日是如何找到我的?”

裴忧回过头,看着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有人送了张纸条来,至于那个人是谁...”

他笑吟吟地开口:“我也很想知道。”

皎皎想了想:“所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故意蒙蔽视听?”

她到现在也想不出,幕后之人究竟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出戏。

“世人大多都很会骗人。”裴忧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苦恼。

他缓缓凑近:“我知道什么永远都不会骗人。”

少年苍白清瘦的腕骨上,那串长长的红绸垂落下来,皎皎的视线正对上那只没有眼睛的人偶。

人偶的眼眶空洞洞的,皎皎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眼,掌心冰凉一片。

裴忧的声音轻且低,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恶意:“姜姑娘今日怎么没涂胭脂?”

*

回到姜府,皎皎看着掌心的两枚金针发怔。

针是裴忧昨日从尸体上找到的,上面涂了见血封喉的毒。

阿雪推门走了进来,皎皎收起金针,想起分别时,裴忧说的话。

“那鬼,说不定就在姜姑娘府上。”

裴忧也在查这件事,虽然和她的原因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总归是殊途同归。

大概是白日的遭遇有点吓人,入夜后,皎皎做了噩梦。

梦中是姜家灭门那天。

杀戮与哭喊声都停下了,原本热闹的姜府,一片死气沉沉。

鲜血漫入石阶,一只黑鸦立在枝头,漆黑的眼珠转了转,仰头叫了两声。

不远处响起铃铛声,不同于檐下沉闷朴拙的风铃声,也不同于声调清脆的银铃声,这声音十分刺耳,听久了,颇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有女子轻轻地唱。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那声音带着沉沉死气,反反复复唱了几遍,忽然变得尖利,不成词调。

唱到最后,女子凄凄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记起来了吗?”

声音像是垂死挣扎,扭曲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