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她微微张唇,原本平稳呆滞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安。
这热,是南知忧已经熟悉了的夏日。
明媚的阳光,随风摇曳的树叶,路边野草生长茂盛,她提气运功,行于野草之上,抬头望天,低头看花。
那是充满源源不断生机的夏日,那是生命就像血液般滚烫的夏日。
被艳阳炙烤,又劳累奔波,南知忧感觉自己的肌肤上浸出了汗珠,汗珠顺着下颌滴下,被人接在掌心,没入那人的掌心纹路。
掌心纹路的触感是粗糙的,手指上的温度是烙人的。
“陛下……”
殷红的唇微启,露出里面如同排贝的皓齿,皓齿下一点粉嫩,是柔软的舌。
南知忧怔怔的看着,脑海里回想起大婚之夜的头昏脑涨。
她知道的,这薄唇柔软勾人,相贴时的触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喟叹,沉迷,一陷再陷。
那种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头昏,头胀,情愫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名为理智的东西分崩离析,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呐喊。
可是南知忧听不清那呐喊是在说些什么。
她听不清,听不懂。
她侧头,下意识靠近声源,想要听清,想要明白。
然后,她的唇便贴上了柳羡月的唇。
揉完耳朵,想要问南知忧感觉如何的柳羡月,在低头靠近询问的时候,与南知忧的唇相遇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混沌,却还能思考还能联想的话,那么现在便是理智全失,神思全无。
失去的夏日,绵延的冬日,听不懂的呐喊,蔓延的情愫。
它们是一张大网,网住了南知忧和柳羡月。
这张大网长满毒刺,想要不被毒刺伤到,她们便只能彼此靠近着,依附着。
又或者这网困住的只有南知忧,是她在靠近,在依附。
错乱的呼吸在彼此唇舌交融,南知忧尝到了花蜜,也尝到了苦腥。
苦的是自己胸腔里激烈跳动的东西,流淌于四肢百骸的东西,被老皇帝夺走的东西。
腥的是血,是柳羡月咬破了南知忧的唇,在试图逃离。
然而这点疼痛太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网生出了密密的倒刺,刺上是淋漓如血的红色。
这红色是深宫里的每一堵高大红墙,无数个数不清的夜晚,南知忧行走于这些红墙之上。
夜风袭她,月色驱她,而她不理不睬,无动于衷。
她在墙头晃晃悠悠的行走,从这墙跃到那墙,幻想着若是一堵堵的红墙跃完,是不是她就可以出宫了,就可以离开了。
可惜日渐孱弱的身体无法支撑,往往在越过数十堵红墙后,她的便再难行跃。
圆盘一般的月冷漠的看着她,照亮她满额的汗,却又矛盾的为她的衣裙铺一层柔色。
皇宫的夜间并非无人走动,她偶有被人看见。
于是,闹鬼的传闻逐渐传开,宫中人心惶惶。
后来这一传闻是如何平息的呢?
老皇帝很快查明了起因,也知晓了南知忧白日里昏睡,深夜里出行。
他听从建议,锻造了玄铁所制的锁链。
锁链拷住南知忧的四肢,她被锁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探视接触。
宫廷是牢笼,南知忧不知道的是,牢笼里原来还有牢笼。
而现在,那早已断裂的锁链化作南知忧的五指,锁住了柳羡月的腰身。
那牢笼化作南知忧剧烈的心跳,和双臂间环住住的距离,困住了柳羡月的自由。
柳羡月逃不掉,挣不脱,只能受着。
全部受着。
修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受着。
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在说,阿琅,抱紧她,再紧点。
这声音差点从柳羡月口中溢出,她下意识想咬住下唇,咽下这狎语。
只是南知忧抵在她齿间,她没咬到自己的下唇,反而咬到了南知忧。
这比唇上伤口的疼痛要剧烈许多,痛感炸开,南知忧疼得眼泪唰的就了掉下来。
她本能的退开,从被眼泪淹没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柳羡月。
被自己抱在怀里,满面嫣红如同灼灼桃花盛开,一脸羞涩和蜜情,唇下有小小伤口,唇珠还有点点殷红的柳羡月。
她们离得很近,柳羡月的一手环着南知忧的后颈,一手软软的搭在南知忧的肩颈处。
而南知忧一手揽着柳羡月纤细柔软的腰身,一手还放在柳羡月脑后,只是没了按压的力道。
窦存福来的时机刚刚好,他去宫中各处走了一番,每个宫都抓了一两个惯是爱道人长短乱说闲话的宫人,领着他们来了御书房。
“陛下,奴才按照——哎呦呦,退下都退下,闭着眼睛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