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客松迈入殿内,他知道皇帝此番召见他定是为了张光清一案。
那日在朝堂上皇帝绕了一大圈子,甚至引用了老子的话,告诫他在浑浊中保持清澈,想必这次见面,便是要将话挑明了。
“罪臣柳客松,叩见皇上。”
徐毅面无表情道:“柳爱卿平身,不知柳爱卿犯了何罪?”
“罪臣不敢,臣没有做到知人善用,将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推上了户部尚书一职,使我祯阳国库蒙受巨大损失,还请皇上降罪。”
“柳爱卿是说自己犯了失察之罪?”
“臣罪该万死。”
徐毅眼中闪过了一道锋芒,沉声道:“柳爱卿是只有这失察之罪么?”
殿内一片死寂。
柳客松却镇定道:“臣有愧于圣恩,臣一时糊涂,也收受了张光清的银两,那日早朝,皇上引用老子之言告诫臣“静之徐清”,臣羞愧难当,回去便立刻将银两如数交还给了户部。”
柳客松进这养心殿前便想明白了,这账册都在皇帝手上,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他柳客松也能装糊涂。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叫权衡。
自己装糊涂,那叫欺君罔上。
徐毅倒也不意外,这朝中大臣可个个都是人精,柳客松道行自然也不会浅,若是自己手上没握着账册,这柳客卿恐怕是打死也不会认罪的,徐毅又望着柳客松道:
“知道朕为何不治你的罪吗?”
柳客松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恭王屁股也不干净,不过他可不能扯上恭王。
一是恭王是自己的外孙,以后自己能不能善终还要指望他。
二是皇帝极力掩盖,便就是在给恭王擦屁股,自己可不敢傻乎乎的将恭王摆出来,忤逆皇帝的意思。
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臣只知皇恩浩荡。”
徐毅望着这位头发花白的内阁首辅,道:“这寻常百姓家的衣服,破一处,还能缝缝补补,勉强还能穿,但要是破完了烂透了,都衣不蔽体了,便只能扔了破的置办新衣了……朕的意思,柳爱卿明白?”
柳客松伏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这打了补丁的衣服,皇帝这是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皇上所言极是,臣定当谨记于心。”
……
柳客松告退,徐毅却是有些怅然似的叹了口气,道:“朕这两个儿子啊,一个图财,一个害命,还真是朕的福气啊。”
刘贤不敢置评,只是面露忧色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操心,可真是难为咱万岁爷了。”
徐毅若有所思的望着刘贤道:
“你口中所说的家事,朕怎么觉得是另有所指。”
刘贤一愣,自己说的家事不就是两个皇子吗?
看着徐毅不善的脸色,刘贤意识到了自己失言,暗道大事不妙,看来皇上是想到周言秣那一层了,略一转念,开口道:
“咱万岁爷是天下苍生的君父,这国事天下事,自然也都是万岁爷的家事。”
徐毅摇头轻笑道:“刘贤啊,朕看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刘贤故作委屈道:“万岁爷这可冤枉奴才了,奴才所说皆为肺腑之言,奴才可不敢在咱万岁爷面前耍嘴皮子功夫。”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跟朕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