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邹爱卿也知道,朕前些日子给了纯王一次机会,这次张光清一案,也算是给了恭王一次机会……”
邹廷墨倒吸了口凉气,张光清一案柳客松定然是脱不了干系,如今从皇帝这番话来看,自己和周旧年猜的不错,这恭王屁股也不干净。
皇帝握着账册不撒手,倒也说得通了,只是万万没料到徐毅竟然将这些话摆到台面上来说,略一转念,便开口道:
“周旧年刚到京城,还未站足脚跟,臣以为一切都应围绕'低调'二字。”
显然这邹廷墨还是在撂担子,徐毅有些不悦,目光死死地盯着邹廷墨,开口道:
“都说邹爱卿老谋深算,朕今天倒是领教了邹爱卿的太极功夫。”
邹廷墨扑通跪地,心中却知皇帝这已经是摊牌了,更是在逼自己表态,看来这只出头鸟,自己今天是要当定了。
“臣不敢。”
徐毅望着这邹廷墨花白的头发,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叹息道:
“朕有意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也知你心中为难,但眼下朕还没死呢,朕的儿子们便开始打起来了,文武百官三日一奏,五日一疏,他们就差把刀架在朕脖子逼朕立太子了。”
“朕终究还是要进帝王庙吃香火的,太子也是迟早要立,那就在朕的儿子们争的缺胳膊断腿之前,趁早把这个人给定下来吧……”
“纯王太过自以为是,武断专行,这人啊,只知道靠拳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恭王谋略倒是有些,格局却是差了点,这回看着张光清捞几个破钱,自己的手便管不住了,朕看他这心里啊,装不下九洲万方;至于安郡王,朕…不忍让他掺合进来。”
现在这个周旧年倒还有些意思,若不是方才朕瞧见他手在不停的抖,还真被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样给唬了去了,看样子脑子还够用,有朕年轻时的几分影子,是真金还是块土石,扔进炉里炼炼便知了。”
皇帝突然的推心置腹,邹廷墨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徐毅既然说皇子已经开始打起来了,那这次张光清一案,便肯定是纯王动的手脚了。
说来说去,还是皇帝身上担子太重,倦了累了,如今又想看看这周旧年手里有没有几把刷子,可他毕竟是青楼女子所生,皇帝碍于身份,不可能亲自向大臣提起他。
于是便推了自己这个老头子出去,在朝堂上吸引些火力,挨些口诛笔伐。
如今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该表态了。
“臣三生有幸听得皇上肺腑之言,臣定当殚精竭虑,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
邹廷墨缓缓迈出了殿门,望着这皇城之中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万千宫阙,心中却只有茫然。
自己本是小小的五品钦天监正史,观天象造历法,连早朝都没资格上。
当年老皇帝那道旨意下来,自己便兼了蓑衣郎指挥使的差事,一跃成了三品官,手握八千蓑衣郎,却还是不曾上过朝,朝中众臣已是颇有微词。
如今又来这一出,满朝上下都会将自己视为周旧年一派,倘若再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了。
邹廷墨心中怅然,想必今日一过,自己这把老骨头,便站在风口浪尖了。
……
第二日早朝上,一向不来上朝的邹大人破天荒的出现在了队列中,而后又忽然向皇帝举荐了一个毛头小子,正是皇帝大番周折前去接来的周旧年。
邹廷墨举荐的职位虽是个小小的九品户部司务,但满朝文武谁都清楚这周旧年的来头。
可皇帝没开口认周旧年这个儿子,谁又敢跳出来说他是皇子?
只是柳客松之流,以及上了大皇子这条船的官员们,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