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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赫瑞觉得不可能。
但她还是摸向脖子,不烫不痒,作为血族,她的体温一直很低。
她没有太把猎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对方蹩脚的搭讪。但在路过拐角的落地镜时,她余光睨见,自己身上竟真的在泛红。
镜中人褐发及腰,打着柔软的卷,瞳色像是脆弱的琥珀珠,如果不看那身及踝的黑纱长裙,整个人就像是着墨浅淡的貌美肖像。
本该瓷白不似真人的脸竟泛着红晕,像原还青涩着的,被催熟的果实。
很离奇,以往就算让她在阳光下暴晒一天,也不一定会这么红。
猎人没有骗她,刚才的话并不是蹩脚的搭讪。
赫瑞抬手轻碰面颊,镜中人泛红的脸令她感到陌生,尽管她们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于血族而言,只有食用鲜血时,才会振奋到泛起红晕,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如今还在忍受饥饿。
镜中,缪兰在朝她靠近,那张寡淡的脸谈不上出色,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眉眼也淡,连带着镜子也成了一汪清水。
可缪兰在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带着一种隐秘的压迫感。
赫瑞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当即转身从镜子前离开,只是手仍然捂在侧颊上。
伴随着泛红而来的,是越发难忍的饥饿,萦绕鼻边的香甜像是被扩大到极限。
也快到了……她的极限。
赫瑞本该沉寂的心又飞快跳动着,她甚至想将木桩扎进自己心口,再把自己切开品尝。
从铺着红毯的走廊上经过,身后传来声音。
“走过了。”
赫瑞脚步一顿,退了几步回到了寝室门前。直至躺在床上,侧身看见拉着箱子的缪兰时,她才觉得……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体质变得非常奇怪,好像对室友的血液上瘾,不食用就会干涸成一口枯井。
赫瑞紧盯着缪兰的后背,思绪纷乱。
是因为这个人类太像伊狄涅芙了吗。
她掩住唇,嘴角止不住上扬,不单单是在讥讽仪态外貌和那位相像的室友,也在嘲讽自己。
单单是像,便能让她情不自禁吗。
猎人忽然开口,“或许你应该吃一些药,你大概是真的过敏了。”
赫瑞坐起身,捏着羽毛笔的手略微颤抖,违心地写下,「你说得对。」
人类的药品对她用处不大,就连致命的毒药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颗糖。
缪兰回头辨认她的字,随后拉开抽屉,把不久前收进柜子的药瓶拿了出来。
白色的药品,贴着印刷了通用字的标签。
缪兰倒出两颗,给她送了过去,小巧的药片在掌心上躺着。
赫瑞伸手接过,白色圆片轻且单薄,看不出含有什么成分,但就算是毒药,也没有关系。
百毒不侵,不死不生,这是恩赐,也是诅咒。
永生的诅咒。
赫瑞没有将室友突然的好意太放在心上,勤勤恳恳地扮演着人类,接了水后,不假思索地把药送入喉中。吞得太快,她甚至感受不到药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