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长荣进屋后,眉开眼笑地示好道:“老爷很担心您,但今日实在忙碌,只能命奴才来看看。”
其实是谢侯爷一看谢昭不济,就不耐烦继续装慈父。但是又恐谢昭命硬又挺过来,也不敢得罪谢昭,干脆派个奴才来敷衍一番。
反正他是谢昭的亲爹,礼义仁孝压下来,量谢昭也不敢计较。
元筝听得拧眉,没想到这府人竟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知道这乃家私,元筝主动避嫌道:“我先走了。”
长荣没料到还有外人在,忽然听到这如黄莺般的清脆嗓音,他惊愕地愣在原地。
世子的床榻上竟还有女子?转念一想近日的传闻,长荣恍然大悟,知晓了这位身份。
见那倩影微动,长荣心念一动,刻意缓了动作。
这位可是全府众人都好奇的人物,可惜她深藏于世子院中,始终无缘得见。如今自己既然误打误撞地撞见了,那少不得要偷瞧一眼。
赛雪皓腕轻轻拨开一侧珠帘,但见一乌发垂肩的佳人慢慢探出身,最终完全露出了容貌。
长荣眼睛大睁,惊声道:“这不是谢二公子……”
错不了的,如此绝色之姿,分明是二少夫人才能有的模样!
想当初二公子成婚前,自己为了讨好于他,主动领了差事,将元湘小姐从边远小城迎来京城。
可喜事过后,二公子非但没有倚重自己,甚至还向老爷请示,把自己派去了外地跑商。
因为此事太不合常理,长荣耿耿于怀,所以记得格外牢。
可这位此时不应该是在二公子院里么?错不了的,当初可是自己亲眼盯着,看花轿被送去二公子院里的。为何她会在这世子院,还,还和世子如此亲昵?!
长荣身体抖如筛糠,他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稍不留神会死人的那种。
谢昭很快就发现了这样明显的异常。于是他敛眉看了过来,那目光好似带着寒冰。
长荣额角冷汗在一瞬间滑落于地。
谢昭垂眸,淡漠的视线停驻在长荣面上,语调幽幽:“谢怀远怎么了?”
帘边一串碎珠链没有任何预兆地崩落,珠子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滚动,却像是砸在长荣的心上,让他双膝开始发软。
望着谢昭深邃的眉眼,长荣目露骇异,心念急转。谢世子的大名能传遍京城,靠的可不仅仅是他俊朗皮囊,他那冷心冷情的性子才更是让人生畏。
在他面前可没人能讲任何情面,一把寒刀沾过淋淋鲜血,能让看到的人都噩梦缠身,那是众人心目中活脱脱的煞神模样。
纵使知他此时身有重病,长荣也从未敢起任何冒犯的心思。瞧世子此时的神情,应是对这姑娘的身份心知肚明,自己又何必往里掺和?
而且都成婚这么久了,二公子岂能不知他的新娘不是元湘?可二公子却从未有过声张,恐怕这调换之事还是二公子默许的。
倘若自己捅破了这件事,那无异于同时惹怒两个人!长荣心中一凛,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虽然现在身为管家说着风光,但是谢府明争暗斗,背地里不知多少人想着要拉他下马呢,他总得早为自己做打算。
谢侯爷如今半只脚都迈入棺材了,这侯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易主。而下任侯爷的人选,必定只会在谢昭与谢怀远之间产生。
既然如此,自己忙着巴结二位公子都怕来不及,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得罪人?他长荣不是不对侯爷忠心,只是人总得为后半辈子考虑是不是?
思至此,长荣当机立断,不光要将这件事瞒得死紧,还有那几日跟随他一同去迎亲的,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哪怕最后有人戳穿真相,也绝不能怪到自己身上。
他眼神一闪,讪笑道:“这不是,这不是谢二公子和他新婚妻子感情深厚,一道逛街去了。所以二公子也托奴才来表示关心呢。”
无论此时谢怀远院里那位女子是谁,他都直接咬死是二少夫人,是在隐晦地向谢昭表示衷心。
谢昭审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目光。
长荣这才敢呼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知晓自己这是通过了考验,他又殷勤地向元筝行了个礼。
毕竟这位姑娘如此得世子爱重,日后身份必然十分贵重,他提前卖个好总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