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暗潮虽然汹涌,但元筝毕竟不知内情,所以没有留意。她直接回了院里,招来侍女询问:“谢怀远是谁?”
她刚刚半昏半醒间,似乎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但因看谢昭忙碌,不想打扰他,故来向侍女打听。
侍女在谢府生活这么多年,应该认识这个人吧?姓谢?或许是谢昭的兄弟……元筝默默猜测着,尽是悉数猜准了。
侍女一听这名字,气涌上脸,打断了元筝的分析:“这位便是谢夫人的亲儿子了,也就是公子的弟弟!”
元筝讶异于她如此剧烈的反应。侍女素来温柔,只有在维护谢昭时才会显得有几分激动,莫不是这谢怀远与谢昭之间有矛盾?
果然,侍女接下来的话句句都验证了她的猜测。
只听侍女气得直叹气:“先夫人还在时,她极为疼爱公子,把公子养得像个小仙童,几乎是人见人夸。”
“可是这偌大的府里竟然还容不下一个五岁稚童。公子那时候还不知事,能碍着他们什么?偏偏要在亲母刚离世时就把他赶走,就连亲爹都不想看到他……”
想于此,侍女啼哭着抹泪:“但是二公子一出生时,老爷喜形于色,直夸是他的麒麟儿。百日宴时宴请数百宾客,自小到大都从未对二公子说过一句重话,这待遇为何要如此不公平呢?”
元筝心头一涩,只觉百感交集,实在说不清究竟闪过的是什么滋味。
谢昭和谢怀远过得日子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当谢昭在外面苦苦挣扎求生时,谢怀远却可在侯府里享受锦衣玉食娇惯生活。整整十数年,京城众人只知谢怀远公子大名,谁能想起谢侯爷还有另一个儿子?
而等谢昭被迫回归谢府时,他独自一人,又是怎么抵挡住这全府恶意呢?在这种艰难情况下,是什么支撑他努力成为世子,甚至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呢?
元筝想象不到这其中该是多么艰难,这让她佩服之余,还蔓延出心疼。
因侍女的这番哭诉,她虽然还未曾见过谢怀远,但不免对他产生了坏印象。
……
长荣回到谢侯爷院里后,马不停蹄地前去回复谢侯爷。他把关于元筝的消息瞒得滴水不漏,确保谢侯爷的神情没有任何怀疑,这才谄笑着告退。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谢侯爷眉目中浮起几分犹豫。时间在缓慢地流逝,直至天色彻底昏暗下来,烛光摇曳,他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不然,还是让怀远接替这世子位吧?
其实说起来,他本来属意的人选就是怀远。这孩子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孝顺伶俐,虽然比不得谢昭那样优秀得异于常人,但也算天之骄子了。
这可绝不是因为自己偏心,自己自认对谢昭和怀远两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的。但谢昭的病情实在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他这一死不要紧,但总该趁着死前,把他手上积累的人脉都给了怀远吧?
毕竟俗话说得好,人死猢狲散。若是不早早做交接,那人脉呀势力呀,不全都白费了?
光只是这么一想,谢侯爷就觉心肝肺疼,好像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被扔了似的。
不过虽然谢侯爷竭力表现得理直气壮,但如果让他去和谢昭说这番话,他却是不敢的。可见他也知此事名不正言不顺,他却还是想这么做。
于是谢侯爷先说服了自己。没事的,谢昭素来灵透,他肯定会明白大局的。他现在病得那么重,说不定都娶不到妻子,那百年后还不要靠怀远后代给他供奉?所以他若知道好歹,就该明白此时要和兄弟缪力同心。
让他分享也是为了谢府未来发展,侯府把他养这么大,也是时候回报了……没错,哪怕谢昭再如何受人尊崇,也必须得卖他这个父亲几分面子。
……
第二日
晨光微微亮之时,清芷院里的人便从裹如蚕蛹的被里抬起脸。
因为昨日休息充足,元筝此时的头已经不疼了。可她半倚在床榻上,半天也没有动弹。
只要一想起昨日分明说是要照顾谢昭,结果反倒被谢昭照顾了,她就不由产生了尴尬懊恼的心绪,甚至对与谢昭的见面都产生了逃避心理。
不过她既然决定了每日都去,那就肯定会去,只是动作迟缓了些,比昨日晚去了很多。
甫一进门,竟见谢昭站在院外,正被长林搀着。
元筝一惊,连忙跑上前扶住他一侧手臂,懵懵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一旁的长林声音惊喜:“元筝姑娘你总算来了,公子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