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装在纸袋子里,扩香器是个花枝造型,挺好看,陶瓷的,香气幽幽地蹿。500米的距离,能走多久,夏棠梨已经进了大门,穿过花园,站在了门廊上。
她脚上还穿着帆布鞋,身上是一条蓝色牛仔裤,一件薄薄的浅色针织衫,背着夕阳站在自家门口。这身打扮是稚气了点,不过正青春无敌。所以她完全迷倒了爱慕者,也迷倒了全世界最爱慕她的人之一。
门没关,唐女士身上系着件围裙,看到她一句小宝就出来了。
“小宝,傻呆在门口干什么?”
她们家有家政阿姨,唐女士通常不下厨,也的确没时间做这些小事,但她今天亲手下厨款待池商周。
妈妈忙忙叨叨离开门厅去了厨房。夏棠梨心虚,鬼鬼祟祟又假装镇定地四处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紧跟着唐女士溜进了绝对不会有客人的厨房。
“妈,你别这么喊我了,今天不是有客人吗。”
唐女士转过头来看看她,因为她还没照要求换衣服,又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袋子。“上楼去把衣服换了,快点儿。”
“我们这不是骗人吗,平常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嘛。” 夏棠梨嘀咕,唇懒懒开合,软糯糯的。
唐女士懒理的样子回了头,继续在灶台上忙活。家政阿姨李素琴帮忙打下手,忍不住笑了一下。
“行了,东西放一放再下来。不换就不换,你就是打扮成12岁的样子,你爸开口了,你商周哥哥也不能不要你。”
不能不要你!
什么虎狼之词!
夏棠梨连手指都抖一下。
这句话也大概只有她会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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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商周,9月28日已经二十九岁了,那也就是说他很快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男人,那就是个老家伙而已。
这么几年不见搞不好已经发福了,啤酒肚,还秃顶,还……
夏棠梨端着个果盘,站在爸爸书房门口。池商周为什么这么早来,他来哄老夏开心了。
门没关,留着一道缝,能听到棋子落在棋枰上的清脆声音。夏棠梨看着从屋里溢出来的那道光。
落棋的声音很顺畅,她在门口举棋不定。
最后是听到客厅里好像有脚步声,才不得不伸手推了门。
她才不想被任何人逮到奇奇怪怪的样子。
门板竟然能带起风,夏棠梨感觉头发都被拖动了。空气里有一股以前没闻过的香气,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沾的香薰,还是别的什么。
感官在一个劲儿的放大,脑袋也在发胀。
老夏的书房很宽,窗边,棋桌上两个人,除了老夏,还有个青年男人。显然,他没有发福,没有秃顶,没有……
那不正是池商周。
一眼就将他看清楚了。
他坐的椅子背后搭着一件深色西装外套,身上的衬衫干净的泛冷,衬衫下的身体端正清瘦,腹部的衣料松松的打着皱,衬衫面料精致,褶皱凸起的布料有细腻的光。一手冷素地放在黑色西裤上,一手落在棋碗里。
果盘里的水果香一个劲儿的冒,夏棠梨过去,老夏听到她发出的声音了,还没有变成老男人的池商周也同样。窗外斜进来一道夕阳,浓烈的铺在窗帘上,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这场景真像乔汐精心布置的镜头。
“怎么不叫人,”老夏乐呵呵的声音。
“……商周哥哥。”自己迟疑、木讷讷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对视。男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爸爸觉得她一个小孩子池商周不需要这么给她面子,而且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小破孩子。
“棠梨。”
他喊她,她看他。
几年不见了,一点也没有变,怎么能一点也不变。
夏棠梨嘴唇一点点紧绷。池商周夸她长大了,长高了,就像一个太久不见面的亲戚。亲热、亲切,但又有一定的距离,不知道这距离是她制造出来的,还是时间制造出来的。四年多以前,他随手就揉她的脑袋,伸手就捏她的脸。
他被老夏的棋瘾拉回棋桌,但是又侧脸来认真看了她一眼,对她弯了弯唇。他是双眼皮,但褶子很薄,所以眼睛显得极干净极清爽。睫毛轻压,笑起来深黑的眼睛里有光点,嘴角是一道明净的笑弧。清隽的五官,深邃的骨相,过份耀眼的人,一点没有变。
她想自然,但是大概不太自然的回应了他的私人招呼。
他没再多理她,回头去对了老夏,修长的手指在衬衫袖口上鼓捣,袖口打开,往上撩了撩。白色衣料下冷白的手腕骨顶了一点夕阳,执了一粒冷硬的黑子放上棋枰,敲出清脆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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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时候,偌大的长方餐桌上,他们四个人坐在桌子的一头,池商周不是外人,这样方便聊天。在老夏和唐女士面前,池商周也是小辈,所以他和她坐在一侧。
他从不避讳她,因为她是个小孩儿。他一向是这么看她的,这一点似乎也是一点没变。
唐女士非常开心,老夏简直幸福。池商周和他们家没有血缘上的亲情,但他从来不是外人,他还曾在她家生活过三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
老夏准备了酒,劝池商周喝,池商周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从了。他们聊他的近况,聊池家的近况,聊他的工作进展,越聊越深入,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年幼的家庭成员就完全没了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