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梨喜欢过一个人,为什么要加“过”?
因为她已经有4年多没见过那个人了,一件不合适的事她知道悬崖勒马。至少在发生这件事以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勒住了。
一个月前她才刚满21岁。因为大学最后半年生了一场大病,被妈妈从京城强行带回家,算是大病初愈,所以正大光明闲鱼在家,每天都过的很悠闲。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什么也不用干,但那件事就这么偷偷找上了什么也没干的她。
国庆节大假,她被乔汐拉出去拍照。乔汐做了个工作室,汉服设计。乔汐爱慕她的美好皮囊,非要她当模特。自己皮囊好她知道,但更知道乔汐就是想白嫖。
那晚她们在西门桥上拍完照,要立刻走了也许就没有之后的事了,要怪就是乔汐事多,要她用专业相机也给她和她的小妹们服务一次。
秋夜风凉,但那天桥上人还不少,桥面上车子来来往往。大概因为她打扮的太招摇,身上的汉服不仅手工精致,布料间还穿有丝丝金线,路灯一照,站在这方堪比路边的招牌。
头上盘发繁复,金钗摇晃,细软的假发直垂到束成一把的腰上,来来往往的人毫不掩饰地都专门瞧她一眼。
不过也还好,人家也就是瞧一眼,大概看个稀奇就走了。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离她们不远的一段桥栏边一直盯着她看。她估算过时间,看了她10分钟不止。
帮乔西拍照的同时,夏棠梨不得不注意这个人。
那目光带着一种莫名的贪婪,让人很不舒服。
“棠梨你给我好好拍啊。”她的心不在焉被乔汐逮到。“好好好,”她回头应付,也就是手指胡乱按快门,反正她们回去慢慢挑吧。
也继续用余光注意那人。
还看?
回家看你女儿去呀!
乔西完全没有发现这边的微妙,夏棠梨越发的烦躁,柔软漂亮的脸蛋早暗的快掉灰了。
不管她挪位置,侧身,那目光始终黏在身上。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在乔汐一帮转过身去要拍个后背剪影的时候,夏棠梨深吸一口气,纤细的长睫一掀,大瞪眼睛。她用了吃奶的劲儿,十足刻薄,十足鄙视,把毕生最狠的都酝酿进了眼睛,然后一个眼刀甩出去。
正面交锋,睚眦必报。
什么死变态!
果然,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那男人一下垂了眼睛,敦厚的身体背了过去。
车声来来往往,因为这个微妙的胜利夏棠梨松了口气。但事情也就是这么冥冥之中找上了门来。
那人明知无趣,却始终不离开,只是走远了几步,夏棠梨还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一个油腻老男人,大过节的,独自在这桥上行为古怪,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看,怎么想怎么膈应。
乔汐几个双脚踩上桥栏,单手高举,一起比了个剪刀手,夏棠梨摁下快门。她用一只眼睛侍候乔汐她们,也留了一只眼睛,然后她就看见他也双脚踩上了桥栏,不知道是不是在学她们这边的一帮女孩子。但不同的是他上去就没有停下来,她继续看着,接下来事情发生了。
男人整个都跨上了桥栏,身体突然就那么一歪,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件事发生的第1分钟,夏棠梨一点也没有能反应过来,但显然比她反映快的大有人在。
“有人跳水了……”
“哟,快打110,”
“跳河了,跳河了……”
“作孽哦,作孽哦……”
随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夏棠梨清醒过来,也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其实她刚才还听到过一个重物砸破水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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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河段,西门桥下水位最深之处,那人跳了下去,死了。在死之前,她跟人家干眼仗了,回家后夏棠梨就生病了。
大病初愈的身躯再次害病,高烧了三天。
就这个时候夏棠梨也还不知道,这个到死前才跟她有了一面之缘的人,冥冥之中改变了她往后的生活。
她夜夜噩梦,像做了亏心事,像是中了邪。但别人都以为她只是吓到了,妈妈整整陪她睡了一周,却一点改善也没有。
一个人都动了自杀的念头,得是多么的绝望!她老想这件事。
如果那天他遇上的不是她,而是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小姑娘呢?
她都臆想出了一出童话故事,一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小姑娘,递给可怜的人一个彩色气球,可怜人双眼含泪走下西门桥,继续努力生活。
她一定是疯了。特别是在乔汐她们来看她,告诉她所听到的“畏罪自杀”新闻后还是不停地胡思乱想,做噩梦,在梦里疯狂内疚。
好歹时间是流动的,或好或坏的也就这么一天天混过去了。她又大概好了起来,除了夜夜噩梦,基本健康。
一天下午太阳很好,她在客厅看电视,实际上只是握着遥控器在折腾电视机。一直换台,电视屏幕乱的跟她脑子一样。爸爸一直坐她边上,一副要跟她闲扯的样子。